顺便就将女方的反馈给说了。延安郡王这里,钟英娥做主,女主的媒人就是钟秀娥,公孙佳倒是隐了。延安郡王就上表,请皇帝给章晴册封,有封号的皇室女子出嫁,还有相应的礼仪,连嫁妆也有规定的数目,她们的丈夫也有相应的官职调整,又有相应的礼服。
虽说国初尚俭,钟英娥亲生的女儿怎么也不能节俭了,她早早给女儿准备了嫁妆,但是时新的样式还是要现做,于是又是一通的准备。钟英娥便想与李侍中家商量,订婚在今年完全没问题,这婚事正日子是不是订在明年?她提的时候心里有点怯,再霸王的一个人,跟李氏这样的旧族说话也是心虚。
岂知李侍中那里回的干脆:“可以!哪怕推到六月以后都行!”是铁了心的想要结这门亲。
钟英娥得了回答,心里美得紧,愈发的上心了,连日常的游乐都免了,还支使儿子多与李岳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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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明办事大家都放心,回来说李岳确实诚意十足,两人相处甚好。
公孙佳也便放心,暂将这一出放下,命人去把吴选给叫到府里来。
阿姜担心地说:“这几天忙里忙外,要不歇歇吧?吴家的人不要紧,何必急在一时呢?”
公孙佳道:“那李侍中为什么急着先将亲事定下来呢?准备得越早越好,哪怕用不上。”
改名单宇的细谷侍立一旁听着,悄悄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与阿爹说的一模一样。她新认的亲爹单良日常也不是躺平的,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干点缺德事,边干还边教她,说的就是这个话:“埋点线,用不着就放着,用着的时候就顶用啦。”
说这个话的时候,单良正在修改谣言,准备造纪家的谣。
阿姜见公孙佳主意已定,给单宇一个眼色,单宇知机,去安排人通知吴选了。他们不认为会叫不来吴选,吴选一直闷着读书,这个人名甚至已经在京城听不到了。依公孙佳的意思,给吴选改个名字,往告身上一写,以后新名字与“吴选”就不相干了,以“认姐姐”为分界点,与过往一刀两断。
单良却提前劝住了她:“为什么要将他与过往完全撕开呢?他撕开了,还有您什么事?他是一个会知恩图报的人吗?他与计进才的相处,很平和吗?这样的人,是要让他永远有个一捏就准的软处的。您为人着想的时候,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让吴选永远有心病,不好吗?”
单良在公孙佳面前恭谨很久了,说到吴选,他又抖起了师长的架子。公孙佳听了,也觉得有理。她本来是认为吴选怎么也翻不出她的掌心,改个名字不费事,吴孺人也能轻松些。但是单良这个提议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公孙佳也就没提改名字的事情,单良还不放心,他怕广安王那边有人想到了,甚至把告身上的名字给吴选提前填好了。
吴选得了告身,并没有想到此节,公孙府一召,他也就来了。他没有不听话的理由,吴孺人告诉他,这告身并不是广安王给的,给他将利益剖析了。吴选是早早提醒姐姐广安王薄情的人,听了吴孺人的话也不怀疑。
若是最初,他或许会觉得公孙佳是个滥好心的大小姐,现在却不敢这么想了。他乖乖地跟着公孙府的人,从侧门进了府里。他低头走着,又涌起了昔年进入权贵之家的那种心情,公孙佳不是个让人想弄哭的娇小姐了,依然让人想看到她……
一路进了一间偏厅,里面已烧起了炭盆,公孙佳将手上一只盛开的大红色的菊花插到了圆腹瓶中,说:“坐吧。”
吴选察颜观色的本事全上来了,他不敢说,先照着姐姐的嘱咐,跪地致谢。
公孙佳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说:“还行,不算太呆。”
吴选心里“咯噔”的一声,脸埋得更深了。
公孙佳心里叹了一口气,吴选不丑,甚至非常的好看,但是这个气质,怎么说呢?他像是一个假人。木雕的匠人以木头为对象,雕琢他们的作品,这木雕甚至能让人看出喜怒哀乐来,是活的。吴选明明是个活人,却比木雕还要假。
他会哭会笑会嗔会怒,会谦卑会高冷,连清高的姿态都能做得出来。但每一样都是被设计好的,匠气十足。沉缅与他的清冷面貌的人,当然也能敬他如高洁之士,然而这种清冷与敬,总像是戏台子上的打戏一样,是套好了的招式。
玩物。
不脱去这股玩物的气质,这个人永远是个废物,他的内心永远是残疾的,颠狂的。公孙佳没有那个精力,吴选也没有重要到让她耗费宝贵的时间与精力将他完全变成一个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