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奠进行得很顺利,小半晌功夫,这一波就结束了。
自始至终,公孙佳都表现得可圈可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进退有度、语调和缓,全不见惊惶。如此贞静娴雅的一个姑娘,只需简短的几句交谈,足以令单纯的人不记得正是她出场就号称要打死陈亚、首倡给陈家烧纸钱。撒泼?那不是她家长辈正在干的吗?
哪怕是记得此事的人也要感叹一句:公孙昂最可欣慰的不是死后哀荣,而是有这么个女儿。
到最后,靖安长公主松开手,燕王还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心里琢磨着事儿:这丫头看人的时候,眼神从来不躲人,恐怕不是寻常的泼妇能比。她要是个男儿,陈亚可就死定了。
府里一次举哀毕,只剩下亲戚,钟秀娥一直看着女儿的脸色,找到机会就说:“你太婆一直担心你,快去陪着她。前面有我们呢。”
钟源急匆匆接过狐裘将她一裹,又把人背回了房去。
~~~~~~~~~~~~~~
“太婆”是钟祥的母亲胡氏老太妃,她在钟秀娥的上房里坐镇,一旁是乔灵蕙在看管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子,其中就包括余盛。
乔灵蕙是公孙佳的异父姐姐、余盛的亲娘,因为自己有孩子,又足够凶、会打孩子,被分派了孩子王的任务。她心里也焦急得不得了,既要安慰老太妃,还要抽空打儿子。
盖因她派人去问前面的情况,得到一句:“是陈亚个杀千刀的笑的,舅爷要打他,夫人派人去他家扎灵棚烧纸去了。”余盛就坐不住了,跳起来问:“小姨呢?”得知公孙佳“被护得好好的,现在在跟客人们见礼”,余盛就急:“我小姨没有亲自跟陈亚对上吗?”
乔灵蕙气个半死,薅过儿子一顿打:“你这是什么坏心眼?!你小姨从小身娇体弱,你还想激她出头?!我先打死你个小畜牲!”
余盛没被打哭,却快要被气哭了:小姨,你怎么能这样?贵圈都这么玩的吗?侯爷死了,公主、县主派人往对家烧纸钱?我“杀伐决断”的小姨居然不在一线怼对家反而在交际?说好的高智商争斗呢?你们没有打机锋吗?间谍手段呢?阴谋阳谋呢?退一万步,你们敢不敢养个刺客?眼前这算个啥?乡土撕x剧吗?
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儿,老太妃道:“你也别打他啦,要好好教他,得学会帮着自家人。谁能干谁上,不能干的就听话跟着那能干的上。”
她心里也急,幸而还坐得住,直等到公孙佳被钟源背回来。老太妃着一带小毛头杀到了公孙佳房里,才把焦急说出来:“她怎么了?你们怎么不护着她?”上前一握公孙佳的手,冰凉。
老太妃道:“御医呢?!快叫来!一个不够,多叫几个,明天我与皇帝说,就派两个过来专看药王。你们一群男人,怎么都没有护好药王?那个姓陈的打死了没有?要你们有什么用?”
余盛跟着后面捂着屁股上蹿下跳,听了这一声,福至心灵:对呀!找个人护着!管它正史还是魔改,这小姨妈看起来不像是个御姐的样子,那我找到小姨父不就行了吗?他是个狠人啊!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
公孙佳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外甥定了一门亲,她在灵棚里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回房被热气一烘,手脚麻痒起来。公孙佳忍着不适对老太妃道:“太婆,没事儿,已经处置完了。”
老太妃落泪道:“我可怜的孩子,几时受过这个苦啊。”扔了拐杖,不停地给公孙佳搓手。
钟秀娥骂道:“你冻傻了!快,先喝点热汤,等御医来开药煎药,服下了就歇着。”
“阿娘,今天恐怕会有旨意,我歇不了。”
钟源道:“方才这一场恐怕已经传到宫里了,有了这件事今天旨意未必能下来。”
老太妃听了便说:“他们还要怎么闹?大郎,你们跟我进宫去!我要去见皇帝!”靖安长公主忙说:“您老别动,进宫这不还有我们吗?”老太妃道:“呸,你们都怕他!不敢讲理的,还是得我去。”
公孙佳天人交战,一面是乐见其成,一面是担心老人年纪大了怕出事儿,出声道:“太婆,您就算不去,陛下也会派人问外公或是舅舅的。在场那么多人,都有嘴。陛下一向心里明白。”
老太妃一想也对,转而对儿孙耳提面命:“自家不和外人欺,咱们家要抱团!”
公孙佳给钟源使了个眼色,钟源会意,把长辈们都劝了出去:“天也晚了,你们先用饭,御医也快到了,我怕万一宫里再来人问话,先嘱咐嘱咐药王。”
最优秀的孙子说话是有份量的,钟祥一声令下,带人离开了,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