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在辛奴印象里, 陆以芳御下的手段干净利落,恰到好处,对宋简却尚算实心。她到底尊他敬他, 从来不肯拂扫他的面子,他们相处的浅淡,但不见大户人间司空见惯欲求。
“夫人,你且先起来,奴去前面替您守着,爷回来了再遣人跟你说。”
说着,她将身子往前面挪了挪,试图替替她遮挡些将近正午的毒辣日头。
“这日头太毒了,您这样跪下去是要出事的。”
陆以芳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攒在手中的绢帕也快湿透了。不是辛奴夸大,她也是给个弱质的女人,出了宫,脱了奴才的身份,也是养尊处优的养了这么几年,哪里受得过这样的折磨。
但她不肯这中间损掉一分力气。
和宋简博弈,她这一生其实都没有想过。哪怕在后院中施展些小伎俩,收服那些好皮囊的心,又或是在子嗣的事上动些法子。可这又有什么呢。哪一个高门大户的后院的,没有这些瞎事呢。
宋简是宋简。两人过得再糟糕,婚姻再空洞。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经营不好,栓不住夫君的心,那是她的过错。和男人没什么关系,她用这样的想法麻痹自己很多年了,想着,只有体面,只要还有一个看似热闹的内院供她去施展,人生也就还算过得去。
但她真的害怕。这回,宋简要从手里拿走是这一方狭小却赌上她身为女人全部意义的天地。
“辛奴,你给我起来。站到后面去。”
她其实已经要跪不住了,豆大的汗水落下来,在青石的地上染出了一滩墨色。烈日下有风的,庭中的花香浓烈,此时却熏烤地她脑子发晕。陆以芳的眼前有些恍惚。脑子里的东西也是断断续续的。她本来在回想,嫁入宋府后的时光,从青州,到帝京,床榻上的美事不过耳耳,所谓举案齐眉,也都是浅淡的影子。头一年或许偶尔还有相伴的时光,还有些许怜惜和尊重,可自从纪姜来了以后,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呢。
她想起了他从青州府牢回来的那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