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低头凝着眼前的奏章,眉心微微蹙在一起,眼眶泛红,却没有眼泪。
“好,你们拟旨。我……明日便启程。”
说完,她俯首向太后行了一礼叩拜,金丝牡丹绣的凤尾裙铺承于地,她像盛极而放的花。叩首毕,她直起身。
“母后,我早该知道,当年的一切都有报应,为了父皇的权力,你可以毁了我的一生,为了弟弟的权力,你也可以彻底把我撕了。不过母后,你别流泪,纪姜没有怪过你,我既然是你的女儿,大齐,就是我的天,我不敢后悔当初将宋家送上断头台,但我后悔,做了你的女儿。”
说着,她引长脖颈,仰起头,“如今好了,我不是大齐的公主,也不再是你的女儿,我终于,敢去找他了。再有,邓瞬宜也个很好的男人,我既不曾与她合卺,也请太后替我转告他:不必枯等。”
嘉定二年,腊月初八。
纪姜北出帝京。朝廷的旨意传达天下,临川公主纪姜,携狭幼帝,干预朝政,废其公主尊位,贬为庶人,放逐出宫。
顾仲濂坐在城门边的酒楼里,撩开遮雪的帘子,望向雪中那抹清瘦的身影。
身旁的顾夫人喝了口滚烫的茶,“我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要来送她。”
顾仲濂没有回头,“我是在想,她当年,送宋简离京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顾夫人侧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您也知道的吧,当年宋简走之间,问了临川公主一句话:‘三年恩情今日断否?’”
“嗯,她答,‘不断,然纪姜先为大齐公主,而后方为宋简之妻。’”
顾夫人点点头,“对,不过,这后面,宋简还问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