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藤的根是可以吃的,还可以打成细末去掉纤维、晾制成葛粉保存,当然是好东西,族人们经常会到山中采集。村寨中最早只有葛布,这几年族人们学会了种植火麻,火麻纤维沤制成的丝也可以织成麻布。
麻布比葛布粗糙也没那么舒适,但火麻是族人自己种的,比野外采集葛藤要方便得多,所以纺麻布也更容易。而且麻还有更多的用处,比如缝制装东西的麻袋,搓成各种结实坚韧的绳子。
葛布比麻布更好,而水婆婆纺织的葛布是最好的,质地异常致密轻柔且经久不朽,在这一带的各部族中甚至专门被称为“水布”。虎娃平时穿的肚兜,就是“水布”做的。当路族与其他部族交换东西时,“水布”是最受欢迎的物品。
但是这几年路族人几乎不用“水布”和外族交换东西了,葛布本来就更好更少,何况水婆婆亲手纺的“水布”呢?路族人有了来源稳定、数量有保障的火麻,他们还偶尔用双倍的麻丝与麻布与外族交换葛丝与葛布。
今天是虎娃第一次亲眼看见水婆婆纺织“水布”,他的个子很小,在那些盘坐者身后要站着才能看见水婆婆。水婆婆织布却不用织机,只是静静地端坐在门前,族人们早已加工好的葛丝就堆放在她的身前。
虎娃正在好奇地观望,忽然发现地上那一根根细长的葛丝突然就好似活了过来,无风自动飘向水婆婆身前的半空。葛丝交缠相连、纵横穿插、编织经纬,竟缓缓地凭空纺成布料。布料的一端慢慢飘移,而另一端的葛丝仍在不断飞聚、织成长匹。
第009章、复归于婴儿(下)
水婆婆纺布,人却不用动手,地上的葛丝自动飞起织成长匹。族人们的感觉只是惊叹并非惊骇,因为她是大家敬畏的水婆婆,有这样的本事仿佛是理所应当。只是水婆婆要求大家坐在前面看清这一幕,倒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每个人都看见了,可是等他们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却有着不同的感受。地上那一道道葛丝飞起,仿佛与体内某种力量相呼应,感觉就有些坐不住了。可是水婆婆不许大家乱动,感觉就十分难受,但只能强忍着。
还有人看着看着就感觉头晕恶心,因为空中的飞丝太密了,想把这个过程看得很仔细时,就会进入一种很奇异的状态。视线中的情景仿佛会放大,别的东西都消失了,只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葛丝在飞舞缠绕,心神也随之动荡。
有人渐渐就不敢再看,只要闭上眼睛,这种难受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可是水婆婆要求大家要看清楚,闭着眼睛又怎么看呢?
这些淳朴的族人真听话,大多咬牙在坚持,实际上强行坚持是根本坚持不住的,到最后就晕过去了,迷迷糊糊就像睡着了一般;还有人实在进入不了状态,便无法看清织布的过程,仅仅是坐在那里坚持而已。
虎娃站在后面,瞪大好奇的双眼看着水婆婆施展神奇的本领。他在想,水婆婆是怎么凭空将这些葛丝变成布的?接着他又想起另一件事,那只怪鸟可以隔空摄物,而水婆婆此刻显露的本事可比那只怪鸟厉害多了。
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便看不清葛丝飞舞的细节,虎娃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就不再想别的,只是想看清楚丝是怎么变成布的,然后他就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在放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无数飞丝,缠绕相连穿织成布,每一根比毛发还细的葛丝,此刻在视线里都变得有麻线那么粗。
虎娃看清了葛丝编织成布的细节,然后也觉得一阵昏沉,昨天明明睡得很好,此刻怎么又犯困了?虎娃用力晃了晃脑袋,脱离了刚才那种状态,看见的仍然是门前纺布的水婆婆。
虎娃仍然接着看,此刻他不再感觉难受和头晕,渐渐看清的不仅是飞丝成布,而是整个场景。这场面非常流畅、非常好看,伴随着一种自然流动的力量,就像一幅会动的画。虎娃已知什么是画,族人们曾在环绕村落的寨墙石头上刻画一些场景,有的是打猎,有的是种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