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沁不明所以,待见他忽然双眼发直,僵直不动,又见有鲜血慢慢渗出浸湿了他的面巾,方觉不对,探他鼻息,已然气绝。捏开他的嘴看了一眼,才知道他是咬破了藏有□□的牙齿自尽了。
她这三年无聊时听过六师兄陆文远讲的许多江湖故事,也在山下附近城镇偷偷转悠,知道江湖上确实有这样的死士,但今儿还是第一次遇上,一时间满心气恼——她的江湖经验仍是太少。
片刻后,十方便已回转,见院落中站着一个陌生人,立时警觉。但见她并未穿夜行衣,且光明正大的站在院中,似在等候自己,便按捺焦急,拱手道:“阁下何人?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再下姓吴,名久。”林思沁转着手中的折扇,指着角落的尸体,道:“方才路过此地,见有人鬼鬼祟祟潜入此地,一时好奇,便跟来看看。谁知这人心怀不轨,在你房中的两柄刀上撒了药……”
“什么?”十方大惊失色,连忙窜入房中查看。
林思沁跟在他身后走过去,见他已经捧起了刀匣,不满道:“你这人怎么如此鲁莽?都说他下了药,还要亲自尝尝味道?”刚刚心里还夸他是个稳重人呢!
然而十方并没有打开盒盖,只是在木匣子边沿上查看了一番,又连忙对林思沁拱手道:“多谢这位侠士提醒。方才我查看了暗记,确实被人打开过。”
林思沁丢给他两个瓷瓶,将刚才的事情描述与他,道:“你看看这两瓶药到底是做什么用。”
十方收好瓷瓶,道:“多谢小兄弟提醒,日后定当回报。”
林思沁挑眉道:“不必日后了,今日便帮我一个帮吧。”
十方神情冷淡下来,仍拱手道:“不知吴兄弟有何差遣,但凡不违背主人意愿,十方定当从命。”
还不算蠢,知道留有余地。
林思沁腹诽一句,笑了笑,侧身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他:“我知道你就是魔秀公子华音华堂主手下负刀的香主。我仰慕华音已久,愿投效在她的门下,还请你将我引荐于她。”
十方微微皱眉,道:“此时容易,吴兄弟武艺不凡,我引荐于主人本是分内事。只是不知道吴兄弟来自何门何派?”
林思沁微笑摇头,道:“其实我和她曾经见过,她也认识我。待她见了我,或是听了我的名字,自有分晓。”
十方怀疑的看着她,她也并不解释,反而自己拿了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了起来。
十方想了半天,仍觉此人奇怪,但对方有恃无恐,又来历不明,自己脑袋愚笨,恐怕是想不出来缘故,不如请教堂主。打定主意之后,便道:“那便请吴兄弟在此歇息,在下去办点要事,三日后在此相见,到时必给吴兄弟答复。”
林思沁大方道:“理当如此。”
等十方吩咐了门房招待客人,背着刀匣子离开,林思沁立刻紧随其后。
十方十分谨慎,围着大半个踟州城转了好几圈儿之后,才走进了梧桐楼。
梧桐楼在繁华的踟州城中占地不小,前前后后围了七八个庭院。面朝东仙街的铺面是一座四层高楼,上书“梧桐楼”三个大字,每层楼的屋檐下都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看起来金碧辉煌,甚是繁华。
此刻三更刚过,梧桐楼依然喧闹,偶尔有几个食客被小厮扶着从大门醉醺醺的出来,上了路边一辆马车,或是扶墙角呕吐、踉跄离开,又或是被楼中大汉拖出来丢在路中央,甚至有人被妇人拧着耳朵一边骂一边拖走。
林思沁幼时曾在市井厮混,被青楼瓦舍妇人买下,差点被迫卖身,当时的惶恐如今依旧历历在目,一眼就认出此处乃是一间极为奢华的青楼。
“梧桐楼?真是大言不惭,不知这里谁人称凤,谁人称凰?”
林思沁紧跟着十方绕过前院,顺着墙角翻进内院。
内院沿着院墙种了一圈儿荷花,池水潺潺,若是武艺稀疏的梁上君子,非得一头栽进池底淤泥之中。不过十方落脚处刚好有一根木桩置于水下,得以让他借力而入。
那木桩位于水下两寸,林思沁怕踩水的声音引起十方警觉,展开罡气,荷叶上轻点越过,无声无息飘下。
行至东南角一处庭院外,一股冷香扑面而来。林思沁担心有毒,屏住呼吸,进去才发觉院中摆放了无数菊花,各色花朵竞放,难怪香气四溢。
院中有一三层小楼,三楼灯火通明,其间更有丝竹之声自内院传出,有人应和轻唱,声音悠然,婉转动人。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