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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沁敛了笑意,冷着脸看着易玲儿,那一脸煞气吓得易玲儿倒退两步。

三只鹌鹑心里均想:来了来了,小师妹的真面目出来了……

不过,下一瞬间,林思沁就收起了冷脸,皮笑肉不笑的对易玲儿说:“我怎会不知道?大师姐早就和姓谢的解除了婚约,那样捧高踩低、人品低劣的人家怎么配得上大师姐?”

易玲儿的语气讽刺:“华音一向尊师重道,她乃官宦之家,世家传承,向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家和华家都是新上任梁相国的学生,联姻之事乃是梁相国牵头,男未婚女未嫁,别说解除了婚约,就是反目成仇也得放下成见开开心心的成婚,以促成两家联姻——哦,说了这些你也不懂,山野草民怎知士族行事的规矩呢?大师姐早就将派务交给了二师兄打理,只等老家来人接她走。”

“这你就不懂了。”林思沁慢慢站起来,“大师姐和师父一样,一心向道,专心武学,自然没时间打理门派,二师兄一向能干,更乐于交朋结友,发扬门派,他接手不是早晚的事吗?”

易玲儿终于找到了让林思沁不痛快的法子,仿佛胜券在握,怜悯道:“你以为大师姐真心疼你吗?除了轻功你会几招武学?除了基础内功可曾教过你哪一门内功?这样下去,再过十年也入不了后天境界,说什么百年难遇的练武天才,不过是被大师姐养废的棋子……”

“住口!”苟茗拍着床案坐起,指着易玲儿怒道,“你怎能污蔑大师姐?你……你……我看错了你!”

就连与她形影不离的陆湘也松开了拉住她的手,诧异的望著她,道:“玲儿师姐,你怎能这般口不择言,对大师姐恶意揣测?你该知道大师姐人品端方,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易玲儿脸色煞白,眼神躲闪,余光见到连角落里的三位小师弟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羞愤的转身便跑。

林思沁面无表情的推开了身边的青瓷茶杯,对房中众人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抱拳礼,道:“诸位师兄师姐,师妹就此告辞。”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与林思沁同年的小八轻声问身边两位小师兄:“从小到大,每次我们都被收拾得很惨而且从未占到过便宜,为什么四师姐还总要想不开的去找死?”

“……嫉妒。”沉默寡言的小七嘴里蹦出两个字。

之后,林思沁并没有询问华音的去留。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想着易玲儿的话,回忆与华音多年的相处。

从第一次见到华音,她就感觉到了华音的与众不同,她沉稳,神秘,武学早已半步先天,却成日在额头上绑着头带不让任何人知道——除了自己。

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除了看那本仿佛永远看不完的书,就是习剑、打坐,永远都在练功,却怎么也看出去如同师父那样对武学的痴迷,反而像是为了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不分昼夜,连夜晚都打坐习武,清冷自持,就连吃饭也没有偏好,仿佛餐风饮露便可,吃饭不过陪陪挑食的小师妹。

林思沁偶尔看到站在山顶悬崖边静静的远望,不知道想在那云彩中看到谁,面无表情,却又浑身上下透着悲伤,仿佛将要就此乘风而去。

她仿佛天生的上位者,处理派务,调/教众师弟师妹得心应手,因材施教,自十二三岁起就深受门派上下爱戴,仿佛无所不能。

她每年都有一半时间不在门派,常常行踪不定,然而门派上下依旧井井有条。

不论她有多么的神秘和强大,林思沁总觉得她对自己一定是特别的。

只有自己才能随时进出她的卧房;

只有自己才知道她随时可能步入先天;

只有自己才知道她并非人品端着表里如一;

只有自己才知道她宠溺后辈的眼神有多温柔;

只有自己才能令习武不怠的她亲手下厨;

只有自己才有资格享用华音干娘——易娘送来的衣物和土产。

只有自己……才不仅仅是她的师妹,更亲如家人。

然而,有了易玲儿的话,如今细想来,华音从没有提过她的家人。哦不,提过一次,前两年的某日,华音出门前,林思沁问她去哪里,她说去退婚。严明曾有婚约,然而如今家族败落,男方不但未曾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不若干脆退婚,两不相干。

林思沁至今不知道华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世和出身,也不知道华音中还有什么亲人,更不知道所谓的男方姓谁名谁,只知道华音有一个叫做易娘的干娘而已。

华音也从不告诉她在外做了什么事,不管林思沁怎么死缠烂打,华音只说她年纪还小,等她习武有成再待她闯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