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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华音练功的时候,却一点儿也没有这样的气势,反而像是舞蹈,动作并不快,反而像是散步一样闲适,眼神随着掌心移动,蹲身如狸、跨步如猫,犹似行云流水,脚尖轻点便身轻如燕的腾空数尺,转腰腾挪、仰身空翻,煞是好看。

林思沁想起了去年上元节时,京都来的舞娘欧阳蝶在台上跳的舞。听说当时好几个当地赫赫有名的扒手游侠因为看舞迷了心智竟然被士绅富户们的家丁当场逮住打了个半死。

华音练武的姿态,虽然不如舞娘柔美,但招式里柔中带刚,每一个动作都似和周围景色融为一体,英气潇洒,别有一番迷人的魅力,连林思沁这个从未习武的少女都看得入迷。

“大师姐是不是很厉害?”

林思沁被打断,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旁边的施永川,见他背负双手面带笑意看着华音,但眼神明显和其他倾慕仰望的眼神不一样,像是欣赏又像是品论。

“大师姐半年前虽然也很厉害,但并没有达到后天高手的地步。然而六个月前,自鹿山回来后,这半年时间里,不仅内功突飞猛进,武学招式也被师叔们夸奖返璞归真,连绝才惊艳的小师叔都在招式上甘拜下风……难道鹿山有什么令人顿悟的天材地宝?”

林思沁斜眼扫他,道:“真是奇了怪了,你既看不起我,又何必巴巴的来我跟前说大师姐的坏话?”

施永川笑了笑,“我只是说笑,哪里是大师姐的坏话?羡慕大师姐武学精湛,更是以大师姐为楷模。”

林思沁不吃他拐弯抹角那一套道:“我和你不熟,不必和我套近乎。大师姐有没有吃天材地宝我不知道,有也不会让我瞧见,便是我瞧见了也不会告诉你。你想当老大,有本事把功夫练好,学学大师姐那般辛苦,早晚苦练——背后作妖我都瞧你不起。”

这些日子,林思沁和华音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亲眼目睹了她是如何刻苦自律,每日打坐到三更睡觉,天不亮就在窗外站桩舞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教自己写字读书,别的时间全花在练功上了。

这样用功,武功好不是很正常吗?什么天材地宝,那嫉妒的嘴脸真是恶心。

施永川见林思沁说话直白,一点儿也不给人留情面,哼了一声,也忍不住撕破了脸皮,道:“你懂什么?你可知道后天境界有多难得吗?江湖上二十岁的后天高手两个巴掌都能数得完,大师姐不过十二三岁,这是用功就能做到的事么?我和她同年拜师,日夜苦练风雨不改,怎连她一半也不及?难道我会比她懈怠?!”

顿了顿又道:“说到底,大师姐有师父和三位师叔手把手的教,我们就只能跟着她学,学的不过是她手中的残羹冷炙。你不是运道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么?她教了你多少神功秘传?听说你过目不忘,定是比我这个俗人厉害,亮出来让师兄我见见世面?”

林思沁脸色也变得难看,施永川便知她也一样没占到便宜。

哼,华音比他还小了四岁,却占着大师姐的位置,不就是比他先来几天吗?处处被师门长辈偏爱,不论练功还是管理门派,都寄予厚望,连这次三大门派的演武大会都交给她主持!

不过是个落魄的官宦小姐,听说父亲都发配岭南喂蚊子去了,哪里及得上他们“江南第一丝织大族”施家显赫一方?

施永川说华音的时候尚不敢直言,也就拐弯抹角的刺几句,质问林思沁的时候就直白得多,就差直接问:你林思沁不是天才吗?不是比小师叔还绝才惊艳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吗?学了多少功夫?来让师兄收拾收拾你!

林思沁即便不是个有弯弯肠子的人,也听得出他话中之话、言中威胁。

不过这几句话确实戳到了林思沁的痛处:林韵闭关前吩咐华音一定要带着宝贝小弟子好好教导,华音果然寸步不离的把林思沁带在身边,用小七的话说“都拴在裤腰带上了”,但是华音并没有教过她任何功夫。

别说学武了,连饭都没好好吃过一顿!整天都在折磨自己——不是学拿筷子,就是学拿笔!

有几次忍不住想用手抓吃的,立刻被那人狠狠打了手背。拿不好笔更不用说,横竖撇捺,稍有抖动便要加罚。

可恶!

这么一想,台上那人的“武”蹈也变不那么好看了。

但为了每天三顿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吞掉的美食,却不得不虚与委蛇: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混蛋剁了吃了,面上还得一口一个大师姐的讨好谄媚。

就算没有二师兄施永川的挑拨,她也已经对华音讨厌得狠了。

对于学武眼馋得不得了的她很清楚,师父那个武学狂魔是不会教徒弟的,早早夸下海口要自创一部最好的武学给小徒弟便闭关去了,这辈子唯一用心教的徒弟也就华音一个,想要学到高深武学就只能屈服于华音的银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