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公主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捏着茶盖,不紧不慢的拨开水面的茶梗,道:“只要苏琦还是我的驸马,赵国公就不会对太子置之不理。就算赵国公一个字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父皇也会看他的面子,给太子哥哥几分宽容。”
苏琦是赵国公最最心爱的嫡长孙,这个满朝皆知。就是皇帝,也对苏琦宽容有加。只是苏琦从没惹过祸事,为人也不骄横,更因从小在皇城外长大,没与京城的贵族子弟发生冲突,倒也没有引人眼红嫉恨。
陈三的声音却变得有些低沉,叹了一声,道:“在我眼里,你依旧还只是个孩子,却整日里琢磨勾心斗角的心思……难怪你这么紧张你家驸马的安危,果然又是为了这些权谋的东西。我还以为你真关心你家驸马呢……我给她把过脉,发觉她体内有数种毒药,好些都是慢性毒药,服用一月有余,可能是她平日里吃的东西有抗毒之效,这些毒药暂时还没有伤到她的身子骨,但若是长久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有这样的事?”明辉公主的余光扫过,或许是察觉了陈三脸色上的淡然和语气中的不满,放柔了语气慢慢说道,“师兄,苏琦从小身子就不好,为了让他身子骨好些,苏策派了苏家第一的练武奇才苏荫来每日给他行功,我亦不断寻找最好的药材给他滋补——上次从师兄你这里拿的天山雪莲,便是给他吃了。师兄,你该明白,我想让他长命百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他下毒?我若拿出公主骄横的性子来待驸马,赵国公也定然会心生芥蒂,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赵国公更要在心中恨我?我要的,是赵国公为太子哥哥保驾,是苏琦这位赵国公的嫡孙驸马,在我心中,苏琦应是越长寿越好,我又怎会害他?”
——我要的,是赵国公为太子哥哥保驾,是苏琦这位赵国公的嫡孙驸马。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元殇感觉到旁边有道目光盯着自己看。她回头向玉卿荭瞪了一眼,玉卿荭毫不示弱的冷冷的回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好似在说:“看吧,你家公主可是对你一点儿情意也没有!难怪你嚷嚷着要离家出走!”
元殇不理会她,依旧仔细盯着外面明辉公主的神情。
她体内的慢性毒药,正是她自己下的。她自己知道自家事,这具身体可能是从娘胎里出来便太过羸弱,虽然这些年来有内功的调养、补药的滋养,但都还不够。是药三分毒,毒药用得好了也可以强身。内力更多的是调养经脉,配合外功才能强身健体,她自己一边用药一边像前世一样锻炼,再加上性格坚毅,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心态也对身体影响极大,原本的苏琦闷闷的,整天在屋里不出门,怎么能有好身体?
明辉公主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眼神露出一丝疲惫,道:“师兄也算半个天云观的人,如何在皇城门口,却不愿进皇宫?天云观也是武林门派,照样能入朝,神医门如可不可?”
陈三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是天云观的人!天云观成天关心江山社稷,老头子只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可不想掺和进这朝政中去!”
“师兄的神医门治的是百姓,天云观治的是天下,不正是殊途同归?”
“别把你皇帝老爹的原话拿来,我已经说过了,我这大夫治不了天下,只能治人。皇帝况且叫不动我们神医门,你这个皇家小辈,就别再打老头子的主意了!”
明辉公主却笑道:“现在天下虽定,但北有匈奴作乱,南有南疆进犯,东有吕振海称帝,西南蜀州辖天险以自立,蜀伪帝樊丙欺压百姓、民不聊生,西有前朝余下的势力拥立秦后主郭恒藏在山林不出。天下之所以迟迟没有大统,非是我军将士不曾用命,我朝将领个个是名帅猛将,兵士每战舍生忘死,却总因为水土不服、瘟疫、瘴毒等障碍难以功成。若是师兄你愿意出任皇家御医之首,领全国之力,为我大燕百姓早日解除边境战乱,岂不能让天下无数百姓免受乱世刀兵灾祸、远离酷吏欺压?想要我军将士平定天下,想要保我大燕百姓,正要依靠师兄这样的神医啊!”
陈三苦笑两声,道:“果然好口才,不愧是你那皇帝老爹的女儿,连说服旁人的能力也相似!听你如此一说,我若不去做这个太医令,似乎便成了让兵士枉死的侩子手了!说实话吧,其实我在这里,和进皇宫做御医的差别也不大,只是远了些,急症之时有些来不及,但快马也能到。医者父母心,我也希望能去京城中讲习医学,将这一身医术传下,将神医门发扬光大。只是师门有训,不得做皇室的医官,我必须不遵守!”说着摇头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