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虽然不是很听懂了,还是轻轻鼓掌道:“陛下说得对。”
方依土虽然在席间和人聊天,却也竖着一只耳朵听着,之前听着都没什么反应,无论好恶都平常,听到南极长生大帝所言时,却十分动容。放下手中酒杯,恭敬的遥望长生大帝,这个有着三缕墨髯温和宽厚的中年帝君。
这些年来四时祭奠,方依土没少听各路僧道檀尼巧言劝善,可没一句说的是人话。那些人享了自己平出的太平江山,要着自己救下的黎民的供养,还恨不得边关无人抵挡被外寇长驱直入,免得伤了外寇的人,他们心里不安。平日里没少查僧道私下的龌龊事,查出来就依律处理。这些年来要不是为了祭祀超拔先人和死去的弟兄,方依土早就把那些背地里骂自己诅咒自己的人灭掉了,可心里未免有些不顺。
今日听了南极长生大帝这句话,方知何为正道。
心下恨不得去请教一二,却又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足以主动上前搭讪。按捺心绪,想以后求三公主引荐,当下的眼神也颇有些热切和崇敬。
青华大帝皱眉道:“以杀止杀是常事不是善事,况且人间太平过后总有浩劫,你又何必推波助澜。”
南极长生大帝一脸的不置而否:“享太平的是凡人,受浩劫的也是凡人,浩劫的起因在于凡人,浩劫结束也在于凡人,说来说去不过是一群愚昧凡夫自作自受。自商周之战后我等就不染指凡间,至于青华你呀,有缘者度之,无缘者弃之,何必强求。你那里是长乐天界,你却为了凡人如浮萍般朝夕往复的性命担忧,谈何长乐。”
青华大帝哼了一声:“天人是朕的子民,凡人一样是。百姓有过,在朕一人。”
勾陈大帝这才笑嘻嘻的说:“朝代更迭皇帝更换都要我插手,你们二位听我勾陈说一句。”
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道:“如果皇帝没把凡间弄到民不聊生,我不去弄朝代更迭,如果皇帝没欠别人一个江山社稷,我也不去弄朝代更迭。至于皇帝呢,也不是什么有德者居之的蠢话,是有命者居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命,是天下万民的命,如果皇室欠他江山、百官欠他荣华富贵、万民欠他性命,那他就是皇帝,是他自己赚的。”
“但这只是他能当皇帝,别人欠他是有个度量的,无论是性命财宝荣耀美人米粮苦力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能把度量填满了,那么他就不再是皇帝了。所以明君的江山长久福佑子孙,那就是他留下的施恩万民的量,昏君江山不长久是他把量用光了。这还有两点,其一是朝代的量,以历代君王为盈亏,其二是君王的量。”
青华大帝默然无语,勾陈大帝说得对,这都是一代一代的自作自受。
方依土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的量,以杀人来说,自己杀人无数,杀人之后还抢掠……可以救人来说,自己同样救人无数。她抱着杯子喃喃道:“杀的人和救的人,能相抵消么?”
身旁看嫦娥舞蹈看的眉飞色舞的仙将道:“嗯?开什么玩笑,除非杀和救的是同一个人,否则绝不能抵消。”
身旁黄飞虎呵呵一笑:“岂可抵消,只是恩怨分明。”
方依土方才已和他聊上了,现在也不计较什么礼法,喃喃道:“武成王,您说似方某这般行伍出身,可有什么福荫庇护子孙么?”
还是那黄飞虎笑道:“若是仇人成了你的子孙,要败坏你家祖产门风,庇护之又有何用?”
三公主嫌他们争论的实在无聊,就去找后土娘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土娘娘便道:“近些年我这儿横死之人最多的时候,有一半儿是她方依土杀的。”(带人和下令都算她)
娘娘微微一笑:“保住了锦绣河山,很好。可惜她杀戮太重不得善终,朕本来命阎君留下她做一名鬼将,可惜没等到她就被人抢走了。金母娘娘,您抢了我的人,又许以高位害的我没什么能把她勾回来的,金母娘娘您总得补偿我点什么。”
金母一指下边七公主:“我家小七你拿去做个小婢吧。”
后土娘娘抱怨道:“你不把杨二郎当添头,我都不要你家小七,我可管不住她。”
金母笑道:“我要是有拿杨二郎当添头的本事,也就不要小七了。”
三公主撒娇道:“后土娘娘,您说我的琴弹得好不好?方卿的剑舞的妙不妙?”
后土娘娘一点她鼻子头:“好,妙,浩浩然有上古遗风,嫦娥虽是那时候的人,总归拘与歌舞一类,倒不如紫薇的琴曲和战场上的剑法。”
三公主欢天喜地的走了,心说我要是早知道后土娘娘您喜欢豪迈大气的,何苦去和嫦娥比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