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鞋都未穿,轻手轻脚地靠近生母高太后就寝的卧榻旁。
他也不知道自己来此是做什么,但鬼使神差地,他就是到了这里。
只见高大的卧榻前悬挂着的珠帘轻轻一动。高太后在帘内轻轻地叹息一声。
“哀家做了个梦——”
赵顼没有出声,但是他的一颗心早已悬起。
“……王安石误国,如果哀家真的垂帘听政,哀家要尽废新法。”
这话,既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许愿。
但赵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浸泡在凉水中。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太后最疼爱的儿子,但是面对要将自己数年来的心血尽数毁去,要将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大宋再扭回原来的老路……
多么残忍的母亲啊!
但是,高太后性情如此,知母莫若子,赵顼心里清楚,若真有那一日,高太后,做得出来,一定做得出来……
赵顼想着,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从今日起,他要避免一切失败——
魂不守舍之间,天子撞到了急急忙忙赶来的太后宫人。
“万岁——”
宫人们的声音惊动了帐中的高太后。她刚刚从半梦半醒中清醒,一时还未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