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常听了却突然沉了脸,转身从明远手中夺过那件寝衣,放粗声音道:“下去!我不要你侍候更衣。”
明远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冲秉常鞠了一躬,非常干脆地道:“那小臣告退了。”
说着,转身走了。
留秉常一个人在寝殿内发呆,默默念诵着明远留下的那句诗:“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秉常很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恼了——他的生母梁太后,不就是“尽作胡儿语”,却挥刀指向宋境的汉人吗?
秉常七岁即位时,梁太后垂帘听政。在掌权秉政之后,梁太后将权柄尽数交给梁家外戚。为保自身地位,她与国相梁乙埋几次撕毁与宋国之间的合约,大夏国悍然出兵;梁氏又亲自推翻了先王李谅祚所倡议的汉礼,重行蕃礼,摆明了是讨好西夏几个大贵族世家,以此巩固自己的权力。
这一点秉常无法否认,当然他的自尊也让他不愿承认。
而秉常想想自己,身上流着的血一半来自胡人一半来自汉人,可他又曾经做得了什么,能弥合胡汉之间多年来难以化解的仇怨呢?
李秉常当即无情无绪地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睡了好久都没能睡着。
他第二天醒来时,记起了昨晚明远的“冒犯”,心里郁闷未消,便存心想要冷落明远。等到明远再进来为国主更衣时,李秉常不再理会明远。
谁知明远也不理李秉常,半句话不曾与秉常交谈,只是为他更过衣物,就立即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