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小心翼翼地观察明远的表情,字斟句酌地道:“知道你们师兄弟感情很好,种彝叔拿不定主意,恐怕也是担心你……你和端孺两人,担心你们在京中无人照顾……”

明远默默不语。

王雱话锋一转,转到如今陕西路的局势上。

“本朝虽说重文抑武,但是军功的封赏却最重。过去的狄武襄,现在的郭逵,都是例子。种彝叔深谙用兵之道,又为人谦抑,做事踏实,去王子纯新开的熙河路,不过是三五年之内,必能立下赫赫战功。”

明远觉得很有道理。

他有些印象,王雱口中那位王韶王子纯,主持的熙河开边,会在短期之内就获得明显的成效。

王雱又说:“种彝叔本人既是横渠弟子,又在天子面前露过脸的。将来立有大功,天子赐一个进士出身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过二十年,种彝叔凭借功绩,进枢密院,跻身宰执也不是不可能……”

明远:这位王大衙内画起大饼来,也真不遗余力啊!

他想了想,道:“这个我当然能劝,只是种师兄素来有主见,最后拿主意,肯定还得是种师兄。”

王雱点头:“那是当然。”

其实明远自己,也很想知道,此刻在种建中心里的那个答案,到底是什么。

不久,明远借“新酒上市”的机会,将苏轼、种建中等人都邀来长庆楼。

对于京城七十二家正店来说,每年的“新酒开缸”是一件大事,值得好好庆祝一番。此外又逢天气转暖,榴花开放,新杏、樱桃、林檎、纷纷上市。三五好友聚在装潢精美的酒楼上,品尝新酒和各种以时令水果入馔的菜肴,再听着色艺双全的女伶曼声唱曲,不亦快哉?

——至少身为老饕的苏轼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日便将启程南下,因此格外珍稀与好友们在一处的机会,每一次宴请都绝不放过。

种建中与贺铸照例晚到,待天色擦黑了,两人才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