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万尸大力尊”爬出裂缝之后,终于显露出真面目,体貌与普通人无异,只是大了无数倍,犹如古时传说中的巨人神灵,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尊巨人的皮肤上,生了无数眼睛,密密麻麻,足有数万之多。同时还生有数不清的嘴巴,张开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却不见舌头,从中流淌出黄褐色的浓水。而在“万尸大力尊”爬出山腹的过程中,从它身上不断掉落已经彻底腐烂的尸体残骸,甚至是它每一个动作,都会掉落出许多断肢残骸,同时还伴随着漆黑的鲜血,洒落阵阵血雨。
这是何等恶心的场景?相较于这等景象,佛家的白骨观根本不算什么了。
这尊“万尸大力尊”并非提前藏于此地山中,别说藏老人没有这个本事,就是地师徐无鬼也不可能算到沈无忧会在此地落脚,其实是藏老人通过类似于“阴阳门”的手段将其挪移过来,先前的黑云黑雾,都是障眼法。
在“万尸大力尊”彻底现世之后,无数肉眼可见的尸气伴随着浓郁的尸臭铺天盖地弥漫开来,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和尸体直接起尸化作僵尸,甚至就连泥土、石头等死物,也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黑之色。
沈无忧见此情景,面上忧虑之色更重,叹息道:“看来这次徐无鬼真是孤注一掷了,只是炼制此等邪物,伤天害理,作了天孽,你们就不怕天谴吗?”
藏老人放声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语出自太上之口,意思是在天地眼中,万物一视同仁,人与草木蝼蚁无异。蝼蚁死得,草木死得,偏偏人就死不得?纵观古今,屠城灭地者不知凡几,可真正不得善终者,又有几人?”
话落时,“万尸大力尊”变为双手合拢,将沈无忧撑起的圆球状阵法挤压在两掌之间,然后双掌相对发力,圆球上立时出现无数裂痕,似乎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所谓一力破十会,“万尸大力尊”名中有大力二字,可想其无匹巨力,再加上其体内蕴含的浓郁尸气,至污至秽,还有干扰术法的妙用,无论是面对武夫,还是方士,都不惧怕。此时沈无忧面对“万尸大力尊”,虽然还有其他手段,但也快要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之中。可沈无忧的心思却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他在意的不是一个藏老人,而是站在藏老人身后的地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沈无忧设下的阵法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碎,在一瞬之间,沈无忧收起定住“九子母天鬼”的星光,身形冲天而起,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万尸大力尊”的两只手掌相合。
藏老人任由“九子母天鬼”追逐沈无忧,不紧不慢地说道:“沈大先生,随我去见地师,兴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沈无忧闻听此言,心中一动,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关键之处,笑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地师志在昆仑,只是他自己推算不出,便故布疑阵,将我引入局中,让我来给他做嫁衣。”
“沈大先生不愧是沈大先生。”这已经是藏老人第二次称赞沈无忧,相较于上一次的略带嘲讽,这次藏老人可谓是真心诚意,然后话锋一转,森然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那你就该知道,今日没有人能救你,除非张静修能够说服李道虚亲自出手,若是剑道通神的大剑仙亲自出手,一剑斩了我这‘万尸大力尊’,老夫没有二话,只能认栽。可沈大先生你扪心自问,李道虚会为了正一宗会出手吗?”
邪道不是铁板一块,正道也拧不成一股绳。
沈无忧面无惧色,朗声道:“不必大剑仙出手,江湖之大,区区一个皂阁宗,还谈不上藐视天下英雄。”
藏老人讥讽道:“这句话,地师说得,澹台云说得,张静修说得,李道虚说得,秦清也勉强说得,可是你沈无忧凭什么呢?别说你现在遭了天谴劫数,修为大损,就是你在鼎盛之时,也不是老夫的对手!莫非你还有后手?那就赶紧用出来罢,免得没有机会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