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可是好地方,虽说不如以前了,可毕竟还是天下之中,不像我们芦州,两边不沾两边不靠的,江北觉得我们是南边,江南觉得我们是北边,日子不好过啊。”老板娘絮絮叨叨:“可日子再不好过,那也得过,你说不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平宗中人,精通占验望气之术,故而每每说话,总是云遮雾绕,让人不得不多想几分,刘辰此时也是如此,迟疑道:“老板娘这是话里有话?是在说太平宗左右为难?”
老板娘脸上闪过一抹异色,笑道:“妹子果然是生就了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肝,一下便猜到了,我们太平宗生在芦州,扎根在芦州,就像芦州一样,左右不沾,左右不靠,难,实在是难。”
刘辰的心思一下子提了起来,试探问道:“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
老板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妹妹与那位李公子是什么关系?”
刘辰一窒,心道:“若说自己是听风楼的,别说套不出话,说不定还要被这些太平宗中人敌视,毕竟听风楼就是贩卖各种消息的,难免被各大宗门所忌,可如果觍着脸硬说自己是李玄都的同伴,未免也太……太那啥了些。”
刘辰与自己的好姐妹陈卯不同,是个不太能藏住事情之人,心中所想,脸上所显,她这一纠结,便在不自觉地在脸上显露出来。
不过老板娘见她纠结,便会错了意,还以为她与李玄都是恋人关系,不由笑道:“不妨事,姐姐我也是过来之人,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女之情,就算是儒家夫子,也绕不过去,所谓‘食色,性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刘辰愈发窘迫,落在老板娘的眼中,反倒是坐实了这件事情,于是便转回正题,说道:“其实我们太平宗是被夹住了,左右为难。”
刘辰见老板娘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稍稍松了一口气,赶忙问道:“堂堂太平宗,正道十二宗的第二大宗,怎么会被夹住呢?”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息道:“什么正道第二大宗,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正道第二大宗是清微宗,如今清微宗虎踞江北,正一宗龙盘江南,我们太平宗刚好处于两者中间,左右不靠,可不就是被夹住了吗?”
刘辰心中顿时了然,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要请她转述给李玄都,所以老板娘才会问她与李玄都是什么关系。
想明白这点之后,刘辰干脆将错就错,问道:“那太平宗打算怎么办?”
老板娘又是叹息一声,这次的叹息比上次更重:“还能怎么办,熬着呗,要不我们又何必搞什么封山。不过一直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情,所以我们希望……”
说话之间,风雪骤急,几乎完全遮住了两人的身影,就连不远处的驴车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都已经落满了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