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舒想不通李倓为什么要这么坑自己, 只能拽着唐无乐的手, 冥思苦想道:“是圣人开始反击夺权了吗?所以李倓为了转移圣人的视线,便将洛阳城的重心倾斜在我身上?还是他掌了军权,开始忌惮在洛阳城里的武林弟子?又或者他打算对安禄山下手, 打算调虎离山引摘星长老苏曼莎出来对付我?毕竟我操控毒尸还害得令狐伤走火入魔,狼牙那方肯定不愿意我活着,说不定暗杀也有可能的。”

唐无乐嘴角含笑,支着下巴偏首看自家媳妇儿握着自己的手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只觉得可爱得不行。听她从各个角度分析了李倓所作所为的立意和缘由之后,唐无乐才一把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揶揄地道:“媳妇,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

“他就是单纯想坑你?”

木舒:“……”你说得好有道理,我要打人了。

如果可以,木舒恨不得蹦跶出去放唐滚滚啃了李倓这个坑人的铁疙瘩,但是如今洛阳满城风雨,她又如何敢这个时候出去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即便恨得咬牙切齿,木舒也不敢出去一问究竟的,万一被自家小侄女逮住了,可就当真百口莫辩了。

该说李倓好歹还有点良心,没有真的将霸道山庄内部分裂的事情完全说出去吗?虽说意有所指地道她帮了忙,却没有提帮了什么忙,也算是履行了承诺,不曾砸了木舒和柳惊涛的布局,这一步踩得极为微妙,差之毫厘,便要越过底线了。

木舒低调了一辈子,居然就这么被猪队友给毁了,连假装自己有良心都不屑的猪队友不仅不觉得心痛,反而还美滋滋的。

李倓对洛阳的民心军心势在必得,但是太过冒尖也非他所愿,毕竟他上头除了自己的爷爷还有自己的老子。韬光养晦多年,还不受父亲待见,李倓也把握不准自家憋屈了半辈子的父亲回过头来会不会鸟尽弓藏,毕竟父亲是什么性子,李倓心中还是有谱的。而江湖人江湖事,前头李亨刚刚利用了扶苏先生作筏子直取杨国忠狗命,如今洛阳城冒出一个扶苏亲传大弟子闹得满城风雨,李倓的作为就不扎眼了。

李倓特别开心,烛龙殿一战摸回来的大白鲨,胃口小好养活,对外还一口一个小朋友,贼凶残。

南诏王死得其所啊……呸,死得不冤,至少为我摸回了一只大白鲨。

造势已成,练兵也小有起色,当安禄山再度攻城时,李倓可谓是游刃有余。他知道,安禄山急了,比起自己,安禄山心中定然更为惶恐。他所拥有的雷霆军势,建立在大唐精锐未能顺利回援的情况之下。战况拖得越久,便对他越为失利,所以焦急的绝对不是他自己。

木舒与李倓交过手,若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李倓的军法水准,那便是——稳。

这种稳,不是徐徐图之,优柔寡断又有失凌厉的稳,而是刚柔并济,透着一股子从容不迫意味的沉稳。无论从何种角度上来看,李倓无疑都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他城府深,擅隐忍,又是个敢于利用一切资源的君主。

试问,崇山越岭在面前崩塌,是否也缓慢而稳?只是那样的倾颓之势,除了让人绝望以外,还能升起反抗之意吗?

焦躁的安禄山对上这样的李倓,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李倓不是好大喜功还无能的杨国忠,狼牙的残暴不仅没有如往常一般令人闻风丧胆,反而在李倓的煽动运作之下演变为一种哀戚的悲壮。在狼牙军心大挫的关头,李倓几乎是打了一场完美的守城战。

李倓命人将装着滚油的大锅往城墙下一浇,顿时惨叫声一片,而城墙沾满了油脂,即便用轻功也难以立足。完了这货还心脏地微微一笑,让人点火。于是这微火燃原烧得倒真是挺好看的,自己挽弓搭箭对着安禄山的战车就是一箭,直接把战车的棚顶给烧了。

狼牙军退兵了,这次丢下的尸体比毒尸一战还要多,安禄山死死地瞪着站在城墙上的身影,持弓而立的男子身形修长,清贵无双,面如冠玉的模样就宛如书香门第走出来的江南才子。但是这么远的距离,百石的长弓,却能一发箭矢射中战车的棚顶。安禄山呼吸粗重,双目赤红,这些时日以来事态的变迁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在他的设想里,他应该快攻洛阳,突破潼关,一路直取长安,入主大明宫才是。

他应该登临帝位,成灵光之神,取得长生不老药,从此千秋万代,万寿无疆,享尘世繁华永恒。

绝对不是眼下这样的境况,绝对不是!安禄山死死地攥拳,不明白缘何会多了一个扶苏,多了一个建宁王,事情就变成了这般糟糕的境地。他的屠龙大业,他的忍辱负重,都像是一场黄粱美梦,眨眼间化为了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