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胡犯阙,四海分崩,如今国难当头,岂可儿戏?到得如今的地步,仍然有人利欲熏心,损国利己!应为天下人唾之!”听说了杨国忠这些时日的作为,李倓勃然大怒,忿而叱道,“若不能讨伐逆贼,削平四海,届时黎民造厄,百姓流离,兼之国土分崩离析,岂非国已非国?家已非家?又何来杨国忠这个狗东西当得太平宰相的命数?!不知所谓至极!耻也!辱也!”
李倓拔剑出鞘,剑刃雪亮,剑光璀璨,衬得他的容颜肃穆如天,目如苍穹:“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如今山河破碎风飘絮,何尝没有奸相的一力之功?!建宁本就恨不得掌兵权,为黎民请命,为将士死生与共!攮外安内,建宁又如何能坐视此等狗贼嗜将士血肉?!坐视他拖垮我大唐江山?!杨卿碍于皇命不得出手,便由建宁以身相替,若皇爷爷降罪于我,建宁亦不言悔也!”
杨宁心中大惊,连忙出手阻止,却没想到这皇子竟身怀绝顶武艺,提剑便冲。这位建宁王在朝堂素来以耿直闻名,却没想到竟是满腔血性,杨宁心中颇为动容,却不能眼看李倓动手而不阻之,否则以圣上对杨国忠的宠信,建宁王只怕要背负上违逆恶名,恐有性命之忧。
但是杨宁终究来迟了一步,李倓杀入室内,一剑砍下了杨国忠的脑袋。
“军令如山,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建宁在此立誓,吾若违抗军法亦以军令惩之!无国无家,如今疮痍遍地,不因人情,何以兴复!我大唐的将士!可以死在沙场,可以死在城墙,可以死在这片我们坚守的土地之上!却决不能死在误国贼人之手!绝不——!”
面对着兵疲意阻的将士,李倓将杨国忠的人头悬于城墙,发下军令状。他一身金衣染血,清贵不存,狼狈顿生,但伴随着他一言一语,一字一句,顿时群情愤涌,军心大定。随同李倓一同前来的将士们更是目光火热,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自己的主人是何等英勇的将军。再没有哪位皇子能似建宁王一般,刚直不阿,运筹帷幄,却又比谁都身先士卒,勇不畏死!只有李倓!只有建宁王!
欢呼呐喊声排山倒海而来,几乎淹没了这片刚刚历经硝烟战火的城池,那人逆着天光,伟岸堂皇。
木舒吓得瓜都掉了。
大兄弟,请开始你的表演。
哥哥快看啊,这里好大一只戏精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长安惊变
木舒本就不是蠢人,如今看到李倓的作为, 她心绪急转, 终于从原先的莫名其妙中品出了三分不同寻常。
洛阳与长安皆为古都, 同样作为中兴之地,其繁荣富饶之处完全可配得上“京都”二字。若非如此, 历史上的安禄山也不会在洛阳称帝,拿下洛阳便等于拥有了盘龙之地,隔着潼关与长安划地而治也未尝不可。可是洛阳地大物博, 又是天策府的大本营, 百姓生活富足详和, 想要获取民心又谈何容易?而天策府坐镇此地,本就失了分薄兵权的可能性。
因此从一开始, 李倓就没有想过要使用强硬的手段。他使计让杨国忠离开长安, 一则是杜绝奸相祸国, 玄宗再次因此作出不智裁决的可能性;二则便是让杨国忠身死异地, 为如今留在长安的太子李亨腾出动手的空间;三则是将杨国忠当做了磨刀石,毕竟杨国忠深受玄宗宠信, 李倓如今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斩杀了奸相, 在杨国忠“损国利己”的对比之下, 李倓“正直果敢”的形象如何不深入人心呢?
眼下境况, 只怕李倓还当真能从杨宁的手中获取兵权, 将剩余的神策军一力收编,发展为自己的私兵。就算无法分薄杨宁的军权,在前头这一番作秀之下, 不管杨宁感动与否,李倓都在洛阳境内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以他的本事和手段,混得风生水起也不成问题。
一石三鸟的计策,其城府之深,谋虑之远,实在令人细思极恐,胆寒不已。
“长安定然出事了。”木舒凑到唐无乐的耳边,细声细气地道,“李倓手笔虽大,却不是不顾后果的粗心之人,他敢杀杨国忠,定然是有八成的把握朝廷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只怕长安早就变天了,许是太子得势,羽翼渐丰,也有可能是大权旁落,朝堂浑浊。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应当都是对我们有利的。只是不知晓李倓对洛阳是何种态度?到底是坚守,还是断臂求生?”
“你现在派人去打探消息,只怕也是来不及了。”为了前往洛阳,他们一路赶来可谓风尘仆仆,入了洛阳城内之后便在暗中动作不停,哪里还有闲心去关注长安之事?“不如直接和建宁王当面对质,他若有意合作,自然会将真相告知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