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知晓自己的幼妹异于常人,有着许多不可说出口的神秘,但是她是他的妹妹,因此叶英也没有深究的打算。想起曾经的两次谈话,一切便宛如石破天惊而来的巨斧,转瞬劈开所有的迷障,拂去了云翳。

叶英久久沉默不语,不由得让木舒心生忐忑。

但是这样的慌乱之中却又横生了几分诡异的释然,让她眉眼纠葛沉郁,似笑似哭,那百般滋味袭上心口,当真言语难述。

她是害怕的,却又是平静的。扶苏是她,她是扶苏——这个本来已经决心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如今被他人知晓,她才惊觉自己没有不安和畏惧,而是一种仿佛得到了救赎和解脱般的释然,那所谓的害怕,居然是担心着叶英会难过于她对家人的有所隐瞒。

于是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里一直都是愧疚的。

你看,你看,她就是这么坏的人,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要一直瞒着真心实意关心她爱护她的家人。

那份浸透了泪水的悲伤其实无处不在——幸福是偷来的,家人是偷来的,连着这残破的驱壳与短暂的寿命,其实都是偷来的。而一切都是偷来的她,却又还是无可避免地选择了隐瞒与伤害,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她却无法不感到愧疚。

或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意外,或许是今天遭遇了太多的惊吓,木舒惯来清晰的头脑此时混乱一片,丝麻缠绢,由不得她的心安定半分。她看着叶英微微怔然的眉眼,便觉得心口一揪,仿佛放弃了一切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哥哥,对不……”

“对不住。”

那清越如泉般的声线微微低哑,竟如山峦崩塌,就这样砸在木舒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