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切都变了,建立在沙砾上的王国脆弱不堪一击。他变成了史塔克和另一灵魂的综合体,即使是自己在即将消失的绝望中主动呼唤了它,仍旧不时有冲动想自我毁灭结束一切。入侵的灵魂在饥渴的咆哮,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都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容器。努力的要拯救她的生命,到底是因为虚无缥缈的感情还是为了独占那个灵魂想要的身体?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自从和那个拥有另一半灵魂的死神碰面之后,他就无时无刻的在教唆他嘲笑他。

只是一只虚而已,还需要什么道德感。想要的东西就应该拿过来。比起那些不值钱的所谓情感,活下去得到力量才最重要。

他不能否认每一次看见她和那一只虚坐在一起,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眼神交流时,心中那股火烧般的杀意就不可抑制的沸腾起来。只是为了维持无动于衷的善意微笑,几乎就要消耗光他所有的意志力。也许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也说不定。他需要她就像需要空气,但她却不需要他。

她把他当做孩子,不管他做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不管他做到何种地步都是理所当然。早在一开始相遇之初,她就清清楚楚的划出了分界线——你,史塔克,永远都只能拥有身为孩子的权利。见到过她是如何勃然大怒的把那些企图靠近的虚撕成碎片的场景。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接近她拥抱她甚至随意的不经允许碰触她的每一个部位。他离她很近,非常近,不会有其他虚可以享有比他更多的微笑和宽容。

但那也就是全部。他只能永远的止步于那个位置。他努力的想把一切做到最好让她满意,最后绝望的发现那只是无用功。因为他是史塔克,她最最心爱的孩子和亲人。她对他不存在期许或者希望,只要他乖乖呆在身边就已足够。

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距离。

他毫不怀疑她对自己的爱,然而越是这样越觉刺骨的寒冷和绝望。乌尔奇奥拉看似不在意她的命令,挑衅她伤害她,不停的制造着让她暴跳如雷的混乱。却依然是她眼里聪明又冷静的强大存在。而他,顺从她,膜拜她,完成一切她有意无意的希望和命令,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微笑,连赞许的肯定也吝于施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为她付出那么多——在孤单的时候陪伴她,在低落的时候安慰她,在她自顾不暇的时候不索求,在她不需要时默默走开。他从来都把自己隐藏得很完美,没有让她察觉那种极端的嫉妒和惶恐。他是她背后永远的依靠和退路,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抛弃了她,至少在回头时还能看到他的存在。

因为他叫史塔克,是忠诚,听话,从不需要费心照顾的孩子。

在得知事实的那一天,他庆幸着虚没有眼泪。巨大的恐慌和幸福感诡异的纠缠着席卷而来。至少有一次,他可以决定她的命运,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她的未来走向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被长久的尘封着无人知晓。在这一刻这个梦想成为了现实。她为他的改变焦躁不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担忧着又不敢贸然上前询问。他想做什么?他只想和以前一样扑倒在她的膝盖上,没有任何生物的打扰,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直到世界终结的那一天。在她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的一切在疯狂旋转,就像一块脆弱的玻璃,随时都会哗的一声洒落一地碎片。

也许只有让她消失死去和他的灵魂合二为一,他的空虚才能得到满足。

他狂躁不安又嫉妒到发狂,一想到如果死掉她只是悲伤的叹上一口气,立刻毫不犹豫的投入其他生物的怀抱,一团黑得没有边际的雾气就绝望的笼罩在他的心头,想立刻终止那场不公平的交易。

说到底,他是一只卑鄙又邪恶,装模作样自以为很勇敢的虚。伟大牺牲奉献这些词语和他一点边都沾不上。他只是单纯想占有,不让她落到另一半灵魂的手里。

我们生来如此,这就叫宿命。体内的灵魂无情的宣布。

和我一起走吧,那个死神说。

走?走到哪里去?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除了她都是陌生的生命体。

那些静谧无声的夜晚静悄悄地飘向深远的天空,凄厉得随时都会流下血的残月,还有银色的细沙和晃动的黑影。

史塔克将会永远为了保护她而存在,这种事不需要说明不需要向着谁起誓,就像是天经地义般存在。如同这里永远静默的沙地。

那才是他想要停留的地方,在她身边就是整个世界。

他哪里都不会去。

然后就是被火焰染红的天空,凄厉的哭喊声和惨叫。黑色的灵压中她怔怔的看着他,胸口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