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摇了摇头:“我在乎。你年岁渐长,我开始觉得不能再让你继续呆在身边,这样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跟我在一起,你只会永远的被绑在一个无趣的中年人身上。所以,借着阿飞的事情,我想干脆就这么算了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会有分别的一天,长痛不如短痛。你年纪还小,也许当时会伤心失望一阵子,慢慢也就好了。”

卓乐一听他这话,忍不住眉毛一扬就想发火,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为别人好,根本不顾及别人的心情。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寻欢就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没想到,分别之后难受的人反而是我。最开始还不觉得,日子一久就好生思念,总想着你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伤心的事高兴的事,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他低下头看着卓乐已经呈现出完全空白的脸,叹了口气,语气中竟然有一丝窘迫:“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悄悄来看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本以为确定你过得很好就能心安,没想到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忘怀。在接到你父亲的口信说你逃婚离家时,除了担心和恐慌,竟然还有一丝欢喜。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高兴,现在一想,大概是因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来找你了吧。”

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听到这些话,李寻欢的口气虽然淡淡的,可是其中包含的感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卓乐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欢喜得连身上不舒服都忘记了。本能地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一动之下,刚才被梅二先生扎针的地方隐隐作痛,这又让她想起自己命不久矣的现实,一阵不甘心,泪水哗的就涌了出来。

“别哭,都是我不好。”李寻欢抱住了她,安抚似的摸着她的肩膀和背部。

“呜呜,呜呜,我好欢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可是我就要死啦。我不怕死,可是我死了之后你怎么办?不是又要一个人孤零零的了吗?”

卓乐尽情地把鼻涕眼泪擦在他胸口的衣服上,哭得好不伤心。她不为自己快要死掉而悲哀恐惧,只是想到李寻欢今后没有人细心照料陪伴,心中就一阵刺痛,她舍不得他,舍不得家里的亲人。她不害怕,只是不甘心。

“那天晚上,无意中看见你脖子上中毒的痕迹,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觉得很害怕,又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让你中了这等无药可治的剧毒。一想到要是你死了,竟然全身冰凉,以前那些坚持瞬间都变成了没用的东西,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那个时候我就明白啦。”

他的声音很低,可是语气异常坚定:“既然我们都觉得不能没有彼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卓乐被他的口气所震动,被动地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无疑是在说,即使还有一天也好,我也不想再留下什么遗憾,更不想再因为那些可笑的东西继续和你兜兜转转。两人对视良久,卓乐再次把头埋进他的怀中,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再无惧怕。

这时窗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娇笑声:“好一个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不愧是昔日的探花郎,对付小女孩果然有一手,连我听了都觉得好生脸红。”

一听着又甜又美的声音,卓乐就知道她是谁,除了林仙儿之外,还有谁能发出这般悦耳的声音来。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恼怒不已,然而此刻她心中极是淡定,只要李寻欢还在,哪怕此刻天崩地裂,也休想叫她眨一眨眼。

李寻欢脸色未变,甚至连抚摸她头发的动作都没停下,沉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在外面鬼鬼祟祟。风深露重,若是不小心感染风寒,只怕再美的女人都不会很好看。”

一个身影从窗外跳进,动作倒也敏捷,不是林仙儿还能是谁,只见她穿着一身紧紧的黑色劲装,身材凹凸有致,绝对会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眼珠子掉下来。她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故意扭动了几下。不过李寻欢和卓乐就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兽,两个人眉毛都不动地看着她,让她十分恼火。在其他男人那里无往不利的利器,在这个男人面前好像完全失去了作用。然而她并没有生气,娇媚一笑,施施然坐在椅子上,一挑眉毛,笑吟吟地说:“请恕仙儿说句大煞风景的话,两情相悦自然是美妙不可言,然而长相厮守岂不更好?看这位姑娘芳华正茂,又才与探花郎卿卿我我,情投意合,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衰弱下去,不是可惜得紧。”

卓乐不说话,只是专心地依偎在李寻欢怀里,认真地玩着他的手指。李寻欢也不在意,任凭她将自己的手指在他手上绕来绕去:“有话直说,不用兜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