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再度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了一条小河边,头顶光华涌动,红晕生霞,一片巍峨灿烂,正是一冠如火的枫树叶,而他旁边则跪着一个一身红衣的人类女子。见他醒了女人停往往酒吞脸上按的手,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不愧是妖怪,伤得这么重这么快就醒了。”
刚醒的酒吞有点懵,望着女子满脸的不乐意,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救了自己的人。
“你……”这样的迟疑下,酒吞开口也慢了许多,嗓子因为血放得太多有些脱水而沙哑。
“你别误会!”没想到女子急急忙忙开口打断酒吞,甚至向后退了退,“你真的别误会,我没怎么救你,就是稍微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你不用感动,更不用以身相许!你把我当成一个好心的路人就好了,咱们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酒吞彻底傻了,从没见过画风如此清奇,说话一口气不停,且从前因到后果迫不及待跟他扯开距离的异性。基本上在这之前酒吞的前几百年人生里,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的异性碰到他通常只有两个反应:
一是尖叫一声恨不得有多远滚多远;二是尖叫一声恨不得脱光了贴他身上。
像面前这个红衣女子一样,先凑过来帮忙等他醒了又立即撇开关系的着实不多。
沉吟了一下,酒吞问这个人类女人:“你知道我是谁么?”
红衣女子漂亮得惊人的脸蛋上露出一张欲哭无泪的愚蠢表情:“我,我很想假装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已经很努力避开了啊,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一开始都是好好的……”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酒吞听不懂的碎语,什么“长得帅果然是错”“为什么我没控制住自己”“连安倍晴明都没去围观我有点后悔了”,等等类似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酒吞努力忽视掉这些,长臂一撑,从地上半坐起身,目光从自己身上尽数包扎好的伤口上扫过,语气温和了一些:“本大爷是酒吞童子,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半晌,旁边没有一点声音。
酒吞抬眼一看,女人捂着嘴泪花闪烁地望着他,把天不怕地不怕的酒吞童子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红衣女子抹了抹眼泪,哽咽着回:“我……我能不说吗?”
酒吞沉默了一下,开始怀疑这个人类脑子有问题:“我不会吃了你。”
女人眼泪再次哗哗开始流,就跟之前酒吞流血一样流得特别欢畅。她一边泪流满面,一边点点头,同时还蹭蹭往后退,转瞬又离酒吞远了好几丈远:“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说最好。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以防什么万一?酒吞没听懂,但既然女人真的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径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脸长得好脑子却有问题的人类:“你不愿说也就算了。”
想了想,他还是用一团酒气凝出了一个小葫芦交给这个女人:“日后有难事,拿着这个去大江山找本大爷,或者直接把它砸碎。”
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大江山建造自己的势力,本来想着这个女人长得好若是性子也好,带在身边服侍自己吃住也行,不过看对方避自己如蛇蝎的样子……也罢。
酒吞手一摆,化为一阵妖风潇洒离去,只是临走时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红衣女子抱着自己刚才送给她的那个葫芦贴在脸上,残留着泪痕的漂亮脸蛋上满是幸福,还闭目陶醉地蹭了蹭!
说到这儿,到今天为止依旧无法释怀的酒吞询问听得专心致志的白兰:“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避我如蛇蝎,却那么重视我送给她的东西?”
白兰顺着他的心思说:“大概是真的喜欢你,却又有难言之隐不能靠近吧。”
果不其然,酒吞童子点点头,十分赞同她这个说法,又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酒吞如自己设想的一般,开始在大江山驻地为营,占山为王,召集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开始建造铁铸宫殿。在宫殿建到一半时,他突然感觉到当初送出去的那个葫芦被人砸碎了。
凡是大妖,都能乘妖气而行,无论多远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息和几息的区别,只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酒吞找到红衣女子的时候,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还是穿着那天枫树下的那身红衣,手里攥着酒吞送给她的葫芦碎片,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全身上下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四肢和身体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待酒吞走近了她,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酒吞这才发现女人的衣服和他们初见那次还是不一样的,今天这件分明是件白衣,只是被鲜血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