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的声音逐渐远去,葵从他们的对话里感受到被运动会支配的恐惧。

在前方领路的鬼灯显然也听见了那对鬼使黑白的谈话。他察觉到葵和叶王的视线,低头对他们解释:“每个殿参加运动会项目的数目会被列入年底身体素质考核项目里,参加的越多, 年底考核拿的分数就越高。我们泰山殿在这方面一直做的最好,完全不会有他们阎魔殿这样的顾虑,大家每年都是参加运动会最积极的那一批。”

葵已经有些了解这位辅佐官的腹黑本质,所以对于他这番话,她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天知道是不是鬼灯拿着狼牙棒逼着泰山殿的鬼差“热情”报名。

她还不知道自己某种程度上真相了。

而已经在地府帮忙兼职了近千年的麻仓好显然更加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他冷笑着看了眼鬼灯的手:“是啊, 我永远都忘记不了你一手拿着狼牙棒一手拿着报名表问我参加哪些项目的场景。”

葵:“……真是辛苦师兄了。”

叶王:“不辛苦,一切为了泰山殿的荣耀。”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一条宽约十几丈,水呈深黄色的河流面前,在河岸的这边和对岸都长满了鲜红色的彼岸花。这种鲜红的花朵非常多,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它们生长的地方,在无数的曼珠沙华包围下,一条土路从远方的黄泉大门延伸过来,蜿蜒着穿过花丛,直通往河上的一座木桥。

“这里就是地府最负盛名的景点,三途川。”鬼灯抬手为葵介绍,“那是奈何桥,奈何桥前面的那棵树就是衣领树。”

葵连连点头,望着这些世人传说里的景物在自己面前一一呈现。

一条长长的死者队伍正从他们身边沿着脚下的泥土路一直排到衣领树下,再从衣领树下排到奈何桥上。

每一个经过衣领树的死者都会被夺衣婆抢走衣服,衣服会被挂在衣领树上,地府的鬼差会根据衣领树枝条下垂的程度判断死者罪行的轻重。

夺衣婆是个面容枯槁,头发稀疏花白的老婆婆。她穿着样式统一的白粗布地府鬼差制服,扒死者衣服的时候毫不手软,动作熟练,面容冷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类的灵魂,而是一个个玉米。

有几个生性羞涩的死者在站在夺衣婆面前时,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襟,结果被夺衣婆破空大骂。老婆婆一边动手直接去抢衣服,一边骂的死者抬不起头,连旁边判断罪行的鬼差都面露不忍。

那些被抢走了衣服的死者双手抱胸,个个佝偻着身子,赤条条踩在泥土地上,像一个个被扒光了壳,露出白肉,正等着下过油炸的大虾。

葵看了一会儿,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在夺衣婆用一根晾衣叉把衣服挂在衣领树上时,她抬头问鬼灯:“不是说还有挂衣翁吗?他才是负责挂衣服的那个吧?”

叶王也点头:“我上次走的时候,挂衣翁还在这儿呢,这位怎么不见他人?”

“三个月前,挂衣翁因为在妲己那边喝多了酒,被夺衣婆正好撞见,随后就被暴打一顿,第二天两人就离了婚。为了避免两人的感情问题影响工作效率,所以我们把挂衣翁调去其他地方当差了。”鬼灯看了看夺衣婆抢夺衣服的动作,补充道,“挂衣翁走了之后,夺衣婆的效率的确高了不少。”

这时候认真工作的夺衣婆终于看见了鬼灯,顿时眼睛一亮。

宛如枯树皮般的脸上顿时条条皱纹都舒展开,好似一张发皱的纸被人强行摊平,夺衣婆用最不容易挤出皱纹的程度冲鬼灯微笑:“鬼灯大人!您怎么来了!”

鬼灯走过去交谈,而夺衣婆随着他的走近开始扭动身体,满面红晕,低着头像是个羞涩的小姑娘。

见状,叶王想起了什么,扭头对葵道:“夺衣婆一直是鬼灯的脑残粉,疯狂迷恋他。”

葵:“……”

“所以我还很奇怪她跟挂衣翁怎么一直都没分手,现在终于离了。”叶王很是感慨。

“所以她现在可以勇敢追求真爱了。”葵满脸呆滞地看见夺衣婆耸起一边肩膀,故意让自己的衣领滑落,露出同样瘦骨嶙峋的肩头。

面对这样直白的邀请,鬼灯依旧面不改色,他神色如常地和夺衣婆交谈了几句,指了指葵和叶王,又对夺衣婆说了一句话,随后转身走回这边:“走吧,过了奈何桥就有出租车站台,很快就能到运动场了。”

葵没想到地府如此与时俱进,不但开发出了天界桃园旅游区——这也是路上鬼灯给介绍的,说是下次有机会带他们去那儿转转——连出租车系统也一应配备齐全,甚至在通过奈何桥时,还有一辆游轮正好驶过他们脚下的忘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