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阴阳头的安倍晴明在此时又“犯了物忌”,鉴于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犯物忌,大家都习惯了,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也不会来找他,有时候就算有事来找安倍晴明请教,对方要么不在家要么就是不方便见人。总之拜托这位大阴阳师做事,比拜托左大臣还困难。

现在好了,晴明的弟子麻仓叶王成为了正式阴阳生,他学承他老师,能力出众,做事勤快,为人处世通透机敏,受到阴阳寮里众阴阳师的欢迎。

按照晴明的话就是“虽然叶王的灵视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困扰,但是只要他能控制住自己,在人际交往时灵视可是很有用的。”

葵也觉得是这样:陌生人见面,最棘手的就是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是有灵视在,不客气点说,连对方前一顿饭吃了什么,晚上想吃什么,叶王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说其他什么心思。总之在那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少年阴阳师面前,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瞒得过他。

大概这也是晴明放心弟子这么年轻就成为正式阴阳生的原因——要知道阴阳寮里有大把三十多岁的见习阴阳师在,这些阴阳师或是灵力不够,或是阴阳术不出众,总之比起正式编制,他们顶多算是临时工,不要说官职了,很多时候连过节的福利都分不到。

这些人自己能力不行,往往就会想办法打压天赋出众的后辈,叶王刚进去当见习阴阳生时,也被这些人打压过。索性他有灵视,人又聪明,身后还站着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倒也没受多大苦。

这些葵都是不知道的,叶王自己从来不说,晴明也不会多嘴,所以在其他人看来麻仓叶王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不但出生自阴阳世家麻仓一族,还幸运地拜入安倍晴明门下,自己还有出众的阴阳术天赋,只要他自己不出什么岔子,下一任阴阳头就一定是他没跑了。

有多少人羡慕叶王的出生,就有多少人嫉妒他,有时候叶王通过灵视知道他们的恶念,都忍不住想笑:这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内里早就黑暗腥臭,就像平安京本身一样,外表浮华奢靡,底下却黑暗丛生,百鬼肆虐。有时候,他也想,要不是有幸碰上安倍晴明,被他开导,后面又遇上了葵等人,从他们身上看见希望,大概他自己也已经被鬼吞噬了内心。

从这一方面来说,他的确非常幸运,能遇上老师,遇上源博雅,遇上师妹……

葵打了喷嚏,揉了揉鼻子,贴心的式神桃子立刻为她取来羽织,披在她肩上,同时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年糕汤,让小姑娘可以边吃甜点,边看星星。

今晚天气的确很适合观星,深□□一样的夜空上没有一丝云彩,月牙细细的,淡淡的,不会遮挡住星光,无数星星如钻石般闪耀,看似随意的分布,在阴阳师眼中却蕴含着深意,想必此时在阴阳寮中,阴阳师们已经开始进行占卜。

在尚未学习占星术的葵眼中,夜空和星星只是单纯的好看,但晴明站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儿后就说:“庆典之后会有事情发生呢。”

他的肩上同样披着一件羽织,一身白衣如雪,羽织却是月牙色,上面用紫色蓝色的丝线绣着云雾和星河,越发显得他乌发如墨,五官清隽,整个人如月中积雪般高洁无双。葵看得有些呆了,还好安倍晴明在此时弯起眼睛,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这份狡黠冲淡了他身上的仙气,让他从云端走下,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面对晴明看过来的清亮星眸,葵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对方在说什么:“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星辰的位置和移动只是隐喻,并不能把未来完整地告诉我们。”晴明重新抬起头,仰望着夜空。

葵小声纠正他:“是你和叶王师兄,不是我。”

“这其实也是件好事。”晴明笑着说。

“我知道我在占星占卜上没天赋啦,老师你不用安慰我。”葵撅起嘴,捧着热乎乎的红豆汤喝了一口,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

如果说她在画符召唤上的天赋是七分的话,那她在占卜一道上天赋就是零分。叶王也曾告诉教过她如何通过星星的位置来占卜,或者用龟甲之类的道具,无奈他讲得口干舌燥,葵还是一脸懵逼,到最后就连认真负责的叶王老师也不得不放弃,承认葵在这方面上真的是一窍不通。

“这不是安慰,我是认真的。”晴明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尚未消失,“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就像叶王的灵视。唐国有句古语,慧极必伤,说的就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