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叶冷冷道:“才没有。”说着就径直走上桥面。木板桥的主体用四根粗树干搭起,桥面则是用木板铺成,踩上去板与板之间互相挤压咯吱咯吱直响,显得摇摇欲坠。

鬼丑丸走得步步小心,结果牵着他的麻叶却大步向前,速度飞快几乎就要跑起来了,拽的鬼丑丸不得不跟着跑起来。顿时整个桥面都被他们踩得不断震动,让跟在最后面的侍从气恼得要命,又不敢真正向麻叶发火,毕竟无论是个怎样的野孩子,他终究还是位“麻仓家的大人”。

村子里的人都是些朴实的农民,见这群人虽风尘仆仆,但除了其中一个孩子基本都穿戴不俗,尤其是为首的阴阳师,穿着一身白色的狩衣,除了衣摆上沾了些泥点外,整洁如新,那洁白柔软的布料是这些生活在乡野里的村民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的。顿时,麻叶一行人受到了整个村子的最高礼遇。特别是在他们知道队伍里有一位来自平安京的阴阳师后,这份敬重更是达到了顶点。

足足有六十多岁的老村长跪在阴阳师麻仓浩明面前行礼,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面上,头朝下不敢擅自抬起:“求阴阳师大人救救我们村子!”

麻仓浩明正浑身不舒服地跪坐在村子里最好的一处房子,说是最好也不过是墙壁上不像其他房子有破洞,在麻仓浩明看来大概就是有门的垃圾场和没门的垃圾场的区别。这群愚民竟然连地板都不铺!整个房子的地面就是黄土地,就算他现在是坐在房主特地找出来的最好的衣服上也感觉脏的不行。被他跪坐着的衣服上打满补丁,麻仓浩明怀疑他真坐下去,屁股上会不会留下两瓣灰印子。他不得不挺直脊背,绷紧大腿,尽量不让身子完全坐下去。

老村长完全不知道面前的贵人在心里疯狂唾弃这间屋子和他屁股底下的衣服,在没听到回应后,直接哭了出来,直起身子再次郑而重之地拜下去:“求阴阳师大人可怜可怜我们,救救我们吧!”

麻仓浩明挪动了半天的身体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微省力点的姿势,他咳嗽一声,严肃地回答:“起来吧,说说看,是有何鬼怪作祟?”

“是村外的那座木板桥。”老村长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麻仓浩明面前垂着脑袋回答,“三个月以前,在一次暴雨后,那座木桥就不能走人了!”

“恩?”麻仓浩明来了精神,嗯了一声。

老村长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不是说大人你不是人,而是没有人能通过那座木板桥出村!”

麻仓浩明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只不错的妖怪,他正好愁着没有一只强大顺手的式神,现在一只现成的式神材料就主动送上了门:“你仔细说说。”

“是。”

原来那场暴雨结束的当天晚上,一个外出的农民在经过那座桥回村时不小心掉下桥淹死在湍急的河流里,本来村里的人都没在意,以为是雨天刚过,地面湿滑,又是光线不甚明亮的夜晚,农民没看清楚路面不小心滑到掉进河里。但是紧接着,第三天,第四天,连续三天每天都有一个人掉进河里,大家这才害怕起来。

结果他们刚开始紧张,商量着要不要重修一遍木板桥,就没有人死了。村里的人松了口气,安慰自己一口气死了三个人一定是巧合。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在第二个月的同一天,也就是第一个人死的相同日期,又有人死了。这次死的是个七岁小孩子,按理说这么大的小孩子应该被家长叮嘱过不要靠近湍急的河流和危险的木板桥,也有同村的人说在小孩死之前,是看到他在村子里玩耍的,离桥足有几百步远,怎么也不可能一个没注意就掉进河里,连呼救声都没有就死了。

村里的人这才开始怀疑桥里有妖怪。他们在一个晴天找了个几个年轻壮汉去准备拆了木板桥,没想到还没动手呢,几个壮汉就神情恍惚起来,一个个喊着有漂亮女人踏上了木板桥,别人拦都拦不住。壮汉们摇摇晃晃地走到木板桥中间,排成队一个个跳进了河里,瞬间就消失在比平时更汹涌的河水里。其他人害怕极了,不敢踏上桥面,只能扯着嗓子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同村的人送命。

听到这里,麻仓浩明可以称得上双眼发光,他激动地前倾身体,热切地向老村长确认:“你们真的是在一个有太阳的时候准备拆桥的?”

“是。”村长垂着头,没有看见他脸上呼之欲出的兴奋。

“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八个人了?”

“是。”村长的声音更加低沉悲痛。

麻仓浩明这才想起来什么,收敛了一下高兴的表情,板起脸肃穆道:“降妖除魔乃阴阳师的本职工作。村长放心,这种害人不浅的妖怪,赌上麻仓家的荣誉,我一定不会放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