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前辈!”小青的声音近在咫尺,拉回言白的思绪。他从回忆里惊醒,揉了揉额头,推开小青几乎要亲上来的脸颊:“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小青委屈地仰起头,控诉道:“是姐姐啦!她成天和老实人呆在一起,都不理我。我以为她在和老实人玩什么好玩的故意不告诉我,我就去问老实人,没想到姐姐就不高兴了!我问她到底什么是情,她也不说,让我自己去想。”
言白叹了口气:“她当然会不高兴了,她和许仙已经成亲,见你缠着许仙就嫉妒了。”
“嫉妒?嫉妒又是什么,也是情吗?”小青急切地拉住言白的袖子,恳求道,“快跟我说说,为什么姐姐和你都知道情,只有我不懂,快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体会到情!”她的嗓音越说越高,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少人都不满地瞪着这对在法师讲禅的场地谈情说爱的男女,纷纷指责他们玷污了佛门的清静。
见小青眼睛一瞪,双手叉腰就要和其他人吵起来,言白只能放弃继续听禅把她从人群里拎了出来。左转右拐,找了处没人的地方,正是一座架在河道上的石拱桥,桥下两岸靠着几艘乌篷船,只是现在船上的人都去听法师讲座,只留下船桨浸在绿沉沉的水里,偶尔荡起涟漪。
小青被言白拉着手,满脸不高兴,嘟哝刚才那群人对自己的责骂:“我才不是什么狐狸精,我小青是条堂堂正正的蛇妖!”但当言白停下来时,她又来了精神,注意力重新回到之前的问题上:“现在能说了吧,情是什么?”
言白很头疼,他觉得这个问题还不如拿去问法海,相信那个解释佛经解释得头头是道的和尚肯定能清楚明白地让小青明白,一切都是泡沫,这些都不重要,小妖怪你有时间考虑情是什么还不如多多修炼。他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一个勉强的解释:“情者,人之天性也,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些也都是情。”
“喜怒哀惧爱恶欲……”小青喃喃重复,低下头想了想肯定道:“那姐姐对老实人就是喜。我对老实人也是喜。”
“不能这么说,你姐姐对许仙是爱。你的话,你爱许仙吗?”
“爱,爱又是什么?”
言白好心累,爱是什么,情是什么,这些问题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花了无数笔墨去写,去说,去解释,然而还是说不清,他又怎么能用几句话就说明白。他再次叹了口气,向小青承认:“我也不知道。”
小青瞪圆了眼:“你之前不是知道吗?”
言白诚恳道:“被你问了之后我自己也产生了自我怀疑。小青,情是什么,不是你问别人别人就能告诉你的,你要自己去体会。”
小青拧紧眉头,整张脸都皱起来:“可是姐姐不让我找许仙体会。”
说到这个,言白顿时有了个想法便道:“你姐姐和许仙之间是爱情,我和你姐姐是友情,对你也是友情,而你和你姐姐之前是亲情。情也是分很多种的,每种感情都不同,这其中爱情最自私,只能是在两个人之间,容不得别人插足。”
小青皱眉思考了半天,最后啊啊大叫放弃了:“做人太麻烦了!又要学两条腿走路,又要学情,情还这么麻烦!还不如做妖怪呢!”
言白笑了笑,像是在附和她又像是在反问自己:“是啊,做人这么麻烦,为什么还要做人。”
小青握了握拳头,还是不肯放弃:“既然姐姐能做到,我也能!我这就去找个人,体会一下什么是情!”说着她就挣脱了言白的手,转身就跑。言白还来不及喊住她,就见她又跑了回来:“前辈,不如就我们两吧!正好你现在也不知道了,我们互相学习。”
言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无法想象自己对眼前这条小青蛇含情脉脉说情话的样子,也想象不出将来小青抱着肚子害羞地跟他商量:“相公,我怀了你的蛋,这次你是想生十个蛋呢,还是想生二十个蛋?”
被自己想出的场景雷的浑身一麻,言白放弃让小青不要祸害别人的想法,义正言辞地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袖子:“不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之后不管小青怎么说,他都咬死这个答案不松口,最后小青只好气呼呼离开,言白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间他心念一动,轻点石桥扶栏,一跃站上旁边吊脚楼的屋顶。他刚才屋顶上站稳,就看到不远处几个河道外的江堤破了,波涛汹涌的钱塘江一下就从缺口处涌了出来,浩浩荡荡掀起十几米的巨浪,一下就把最靠近江堤的一排房屋全淹没了。是前段时间接连不断的暴雨造成的,再加上江堤年久失修,隐患一下就爆发出来,顿时聚集在镇中心的百姓全都慌了神,纷纷四散着挤来挤去有的要赶回家救出自己尚在襁褓间的孩子,有的想赶紧逃到镇子外面去,他们挤成一团,惊慌失措,眼见着就要在被洪水淹没前先被其他人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