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毕,正恰好对上金子陵的视线。

蓝衣洒脱,仍是慢摇折扇,举止肆意的金大爷,摇扇的动作一停,动作轻缓的掠起我额前遮挡的头发,仔细看过,随即放松下来似的扬眉一笑,“这是撞上何物?好友,何事让你如此心慌意乱?”

总觉得那双清亮的眸子像是洞悉一切般,我退了半步,胡乱刨着头发,连声道,“没事没事,就不小心而已。听认吾师说,希望宫城请你去,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会不会,语气太刻意了?我轻咳声,调整了一下,尽量令双眼传达出真诚的关心,“你这一路可还顺利?”

只是,平日里善解人意的金子陵,似是并不打算就借此岔开话题,笑意流转中带上些许认真,“吾无事,倒是好友你遇到何事,这许多年来,从未见你如此慌张的姿态。”

“吾也无事!”我想也不想,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我答得快,金子陵却是不语,扇背身后,只是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低着头,掩耳盗铃了半晌,心底越发慌乱,乱得,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甚至,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然后,就在这么突然之间,我猛地一抬头,大概是我目光太多慑人,金子陵微偏头,眼中带上疑问。

“等等,我是没事,不过,我有话对你讲。”也许,这个念头就出现在这么匆忙之间,也或许,这个念头已经酝酿了数十年,就在这么一时一刻,我想要把这句话说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再拐弯抹角,也不再犹豫彷徨,既已认定,又何须遮掩,更无须等待良辰吉日,此时此刻,便是最好。

不知道,我的眼神是否已经将意思表明,金子陵静静的看着我,潇洒的目光里染上柔和,如同三月里寂山上新发芽的柳树,嫩生生的划过心口,带起一串酥麻的感觉。

虽已下定决心开口,但真正张嘴时,仍是止不住唇轻颤,一闭眼,一启唇,“我,我……吾,吾心悦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滚烫的感觉,一直从心底烧到脸上,而现在的我,却紧张得没有任何感觉,只睁大了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紧了金子陵的反应。

是的,喜欢,喜欢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但是这样的喜欢,不是一见钟情的热烈,也不是只争朝夕的浓艳,而是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的。就像是被沉淀的女儿红,慢慢的,缓缓的酝酿着属于自己的浓郁芬芳。

一点点的笑意,逐渐从金子陵的嘴角弥漫开来,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不紧不慢的声音,像是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但听在相处了无数年的人眼中,又是那么不同,“好友,你到底还要给吾多少惊喜?”

“嗯?”我思维还处于慢半拍又迫切的地步,这样的一句回答,我似懂非懂。

“这句话,不是该由吾先开口么?”他回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话音不重,却是可以刻入我的心底,“吾心悦之人,是吾心中天下无双的独一无二。”

“呀!”虽然早已隐有察觉,但真正听他亲口说出,到底与自己猜测有很大的不同。刹那间,止不住的狂喜,像在心底蓦地生出一朵美妙绝伦的花,然后,瞬间盛放。而脑海中,似乎还带着如饮纯酿之后微微的眩晕感,但是,我还是强忍着喜悦,认认真真的看他,认认真真的问他,“在你心中,我是天下无双的独一无二吗?”

于是,他也认认真真的答我,“在金子陵心中,宁知秋便是天下无双的独一无二。”

嘴角,忍不住越扬越高,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能表达心底的这份感情,于是,我做了一件大概已经想做了很久的事。

展开双臂,我扑。

金子陵到底是金子陵,只略微一怔,便伸手将我接个满怀,“咦,知秋好友,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吾以为,你早已经听得分明了。”话音里,是浓浓的笑意。

“听明白?”我微微僵了下,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希望宫城……”

金子陵才说四个字,我立刻恼羞成怒,抬脚狠狠一用力,“不准说!”就算,就算你已经知道了也不准说。

虽然我的力气在羞恼之下定是不轻,然金子陵也不是什么娇弱之人,但某人仍旧顺势而为,很给面子的发出一声哀鸣,“哎哟!”

因为这一声,这边动静又大了些,连努力思悟的认吾师都关心的看了过来,“发生何事?”

我又羞又恼,一把推开人,转身跑回屋,也不知道,背影是否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身后,还听得见认吾师见气氛不对的问话声,“你们,这又是演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