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想起了当年他接到这道密令的时候,皇上直白的一番分析,整个北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就算一下子把这些人的头全砍了,会没有人做官,也会让这些地方乱起来,但也坏还不过这些人吃里爬外,用大明的骨血滋养后金。壮士断腕,必然会有彻骨之痛,但是腐烂的肉就不能再留着。

而眼下后金腾不开手来对付大明,孙承宗也在边军中威望甚高,这两年也没有一味的修筑城防,也注重着训练军队,对于边关的控制力只要没有后金作乱,还是很到位的,那么就终于到了与这群挖大明墙角的人算总账的时候了。

“只怕这次回到京城,还有好一顿嘴仗要打。”孙传庭这个山西巡抚是逃不了的,虽然是在边关交易,但是其中从山西到河北的每个关节都要一一打通,这里面牵连之广不是一人两人。孙传庭更加担心的是这背后所捆绑的利益集团会不会绝地反扑,在真金白银面前,他们连大明都出卖了,要是逼急了他们说不定就是行刺皇上了。“雨大人也是早日回京的好,这个时候就怕京城也不太平。”

然而,京城却与孙传庭想的有些差别,这里很太平,太平的都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孙承宗本是背着重重的流言而来,却接了皇上明确的旨意而走。他回到了边关,带走了卢象升手下的李定国。这个草莽出身的少年,已经走就不是当年刺杀朱由检时候的模样。在京营的训练与实战,更在朱由检与吴无玥超越时代的教育下,李定国带着一种与世不同的眼光离开了京城,他的战场在更加大的地方,他的身上肩负着王师北定中原日的期望。

京城的平静与京营的强悍是密不可分的,谁也不想与能与后金一战的军队硬碰硬,这撞了上去谁都明白是鸡蛋撞石头,必然要头破血流,更加不要提几经整顿的紫禁城,这里连一只苍蝇的公母都能分清楚。

吴无玥从雨化田离开之后,也住在了乾清宫的偏殿中,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用下三滥的下毒手段。朱由检这票玩得够大,几乎把能用上十多年的财富给抄了,这还不让人心痛地红了眼。“要我说皇上就是应该都喝清水,吃的最简单的吃食,没有那些复杂的一道道工序。这样就没有在茶中下毒也喝不出来的可能性了。无色无味的毒药,这年头还是极少的。”

朱由检根据信报算时间,今天晚上雨化田也要入京了,他抓紧时间工作,眼下也空出了时间来,就等雨化田回来了。他也难得有空闲与吴无玥说些有的没的,“谁说不是呢?我反正不爱喝茶,还有熏香这样的习惯都是给人下毒制造了便利。作为一个大夫,遇到我这种有好习惯的人应该十分开心,一般我不给你们制造麻烦。想想皇兄当年的身体就是给那些宫妃佩戴的随身香包给弄坏的,我也不明白了为什么要随身弄上这些香味,就不能干干净净的嘛?”

朱由校当年闻了不少催情香,在这方面他也不是意志坚定的人,才会坏了身子。这放到寡情淡欲的朱由检身上,根本没有比较性。

“那是你审美异常。”吴无玥摇头晃脑地要扯出一番理论来,“都说闻香识美人,因为你打心眼里没有美人这个概念,所以当然也没有了这样的偏好。哎,可见性别相同在一起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不过说正经事情,这次清算几乎要包括了整个北方的大商家,就算那些没有被抄家的,也都是脖子上悬着一把刀。这样一来从山西到河北的空出来的一摊子要怎么办呢?”

“赚钱的买卖也分能做与不能做的。他们的生意本就是祸国殃民的,这些人就都应该好好学习安分守己这四个字的写法,我宁愿这块地方没有商贸,也不让后金占到便宜。”

朱由检翻起了从关外来的密信,“不过人往高处走这样的事情是谁也拦不住的,这里有晋商与后金相通,我们也能够效仿起来,只要让那些商人看到大明的本事,他们也能做双面间谍。这个曹三喜的本事真不错。他以一己之身到了关外独闯关东,在那里做起了酿酒的买卖。要不是他的家族都还在山西,我们也没有筹码与他更好的合作。”

说合作是客气,这何尝不是一种利用。

说起曹三喜,他的情况与范永斗不同。范家是把关内的东西往外卖,而曹三喜是在后金的地盘上开创了自己的新买卖,还努力把高粱酒往更远的沈阳与高丽。所以这次的清算里面当然没有曹三喜的事情。只是曹家只要一日根植在大明的土地上,曹三喜走得越远就越有被利用的价值。他要在后金的地盘上打通重重关节,也少不了为后金提供他们所需的东西。若是大明真的如史上气数已尽,果断聪明如曹三喜也就良禽择木而栖,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出现了五五之数,作为一个好的商人,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他渐渐看到了大明的底气,也明白了他还有一个选择,为了皇上做事,那么等着他的就是关内更加广阔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