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富裕家庭,受到良好教育;虽然家道中落,但他依旧靠着自己的法律才能闻名遐迩。他曾经担任过国会众议员,坚决反对政府的禁运政策;后来辞职回乡后,他开在波士顿的律师事务所创下了无人能及的辉煌战绩——

雄辩于他像是与生俱来的本领,这资本简直无往不利!

正因为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所以,虽然韦伯斯特现在只是马萨诸塞州制宪会议的成员之一,但他实际上的政治能量远远超过他的地位——

说起如何在辩论中获胜的方式,美国政坛中根本没人能和韦伯斯特匹敌。只要他同意、或者反对某件事,其他议员大都会认真参考他的意见。要不是韦伯斯特不想离开某个前途堪忧的党派(新英格兰联邦党),国务卿肯定得换人。

不客气一点说,如果他和总统见解一致还好,不一致的话,这号召力就是总统的眼中钉肉中刺。

正因为如此,关税这样敏感的问题,夏尔首先想到的人不是众议院议长或者海关总长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甚至还不是个众议员,而是韦伯斯特这个州议员。

在律师界创造历史之后,韦伯斯特今年成为了马萨诸塞州制宪会议的一员,看起来大有在政界卷土重来的趋势。退一万步说,在法国考察团到来的这天,他在华盛顿、甚至也在码头上,毫无疑问地说明了他对这件事有很大兴趣。

而后还有第二个原因。

马萨诸塞州是新英格兰的一部分,光听名字就知道,它之前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区域内工业主要是造船和航运,进出口贸易发达。他们最大的贸易伙伴,也是英国投资者。

所以,有些商人觉得美国政府之前不该与英国开战,也不该有高关税,因为这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有小部分人甚至因此生出脱离联邦的念头。相比之下,韦伯斯特虽然也反对战争,但他主张联邦统一、削弱州权(美国建国初期,州议会的权力比后世大得多),不至于彻底和总统撕破脸——

因为不太走运,当今的美国总统,詹姆斯·门罗先生,深觉该用高关税来保护国内企业发展。他的国务卿亚当斯,正是后世被称为门罗主义的主要推行者。

以上这些只是些必要的背景,也只是维克托转交给夏尔的资料中的一部分。其他的情况,包括门罗主义的其他方面立场、英国在南美的对策(和北美有全局联系)、西班牙与美国在北美西部的摩擦等等,都对局势有影响;但因为实在太复杂,先暂且不提。

总而言之,从美国发展的角度来说,夏尔觉得总统先生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从他自身的角度出发,他可不希望美国有过高的进出口税率,就算他的接受底线比较高也一样。

这个时候,就需要同样不希望有高关税的韦伯斯特发挥作用了。

远道而来的一行人先后坐上了马车,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白宫。按流程,正式的政府官员会晤自然排在第一个,其后才是商业合作。基于美国这趟艰辛,夏尔没有先出手,只打算等正式商谈开始。

不过,他按兵不动,但对方好像不那么想。因为在等待正式会面结果时,就有人找上了他。

“好久不见,亲爱的朋友!”一个矮胖男人热情地道,眉梢堆满了笑意,原本就小的眼睛现在根本看不见了。

这位正是汉普顿先生,之前在波尔多和夏尔签订过酒桶木材协议、还捎给夏尔一大堆葡萄藤的那位。他的木材生意近两年相当成功,所以也获得了参与这件大事的资格。

“我亲爱的朋友,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夏尔回答,有点儿惊喜。“码头上人那么多,一时没有注意到您,请您体谅。”他这么说,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和汉普顿一起过来的其他几个人——他们明显是汉普顿准备介绍给他的人,脸上或多或少地带着点惊异。

汉普顿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您还是一如我记忆中的客气。之前在波尔多时,我得多谢您的照顾。如今您来到了华盛顿,正是我们一展地主之谊的时候啊!”

“那可就太感谢您了。”夏尔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其实,如果知道您在华盛顿,我肯定会找出时间去拜访您的。”

“恐怕您想看的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那些木材吧?”汉普顿哈哈地笑起来。“您放心,您的橡木一根也少不了!就算您不说,我也打算让您过目一下的。只不过当然了,要看也不是现在——”他用手示意了一下边上几个人,“瞧我这慢性子,一定让先生们都久等了。不好意思,让我这就为你们介绍……”

在必要的寒暄过后,夏尔就成功地认识了几个船商、板材商、威士忌商等等。汉普顿既然是做木材进出口的,那认识的圈子当然有相同的利益诉求;简而言之,就是经济立场偏向北方派,正和夏尔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