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是不错,可看看卫阳——面纱在进门之前就摘掉了,一袭飘飘白衣衬着俊秀面容,男女莫辨,怪不得外号叫玉面天女——因为脸的问题以及个人偏好,卫阳老早就被人说像女人,就算真扮成女人也不会有多少人惊讶。想想看,任谁长了那么一张脸,不管是男是女,都怎么打扮怎么好看,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卫兄弟的天分真是得天独厚。”东方不败突然说。“去了江南三个月,看起来气色更好了。”
“都说江南水土养人,这话也不是信口胡说的。光是西湖景色,便让我想在那里住个三年。”卫阳跟着他打太极,但心里十分狐疑。东方不败是在说他的武功还是身体情况?怎么直瞪瞪地盯着他的脸?他也没长得那么天怒人怨吧?
实际上情况完全相反。而从这种下意识的思考方向可以看出,卫阳自己一直都没有身为美人的自觉。
西湖触动了东方不败的某根神经。他发现他其实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在羡慕卫阳可以随意打扮,而且容貌得天独厚——但好在卫阳没察觉。他自然地移开目光,抿了一口酒。“说的极是。我突然想起,教中在西湖边上有一处庄子,合该早些告诉你,让你住在那里养身体才是。”
卫阳背后挂了一滴冷汗。东方不败说的庄子该不是有地牢、后来关押任我行用的那个梅庄吧?那还是算了!“多谢大哥惦记,等小弟再下江南时一定讨要了去。”才怪!
就这样,两人开始扯一些东东西西毫无紧要的事情。酒过三巡,菜色吃得差不多,气氛也显得比之前热络多了。
卫阳估摸着也该到谈正事的时候了,就站起来向东方不败敬酒。“想小弟这一下江南,还以为回来……”他微微摇头,做出一副努力掩饰失意的样子,“承蒙东方大哥看得起,小弟就先干为敬了。”
“此言差矣。”东方不败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什么叫‘以为回来’?卫兄弟莫非是有什么想不开?”说这话的时候他用上了内力,将声音凝成一线,不会被卫阳之外的任何人听到。
卫阳露出一副惊讶后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同样的方法回答。“今日这酒喝得如此投缘,也不瞒东方大哥了。”然后他开始一五一十地讲任我行如何刚愎自用、他如何抱怨、任我行又如何坑了他。直到最后,他相当悲愤地指控道:“我卫家入神教百余年,代代兢兢业业,为神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家父刚刚过世,他便私下减少我的解药,怎能叫人不寒心!”
东方不败长叹一声。“我道任教主他素来如此脾气,大家也不必太在意。但对于贤弟你,这也的确做得过了。便是不看功劳,也该看看苦劳。想当年你们卫氏先祖,一路打拼,从教众做到堂长老。而后有同袍无衣兄弟,一人任神教右使,一人任长老。神教攻打五岳剑派、武当山之时,卫无衣卫长老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后伤重不治、为教捐躯,谁人敢说不是一个英雄?到你爹这代,也是一辈子为神教尽忠、从无懈怠的。”他一面说一面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
这话听起来是追忆往昔,但这时候说只能是火上浇油。卫阳在心里给东方不败的挑拨功夫点了个赞,不过面上只当自己没听出来。“谁不是这么说的呢?便就是我没学得祖辈们的三分功夫,才疏学浅,却也没到赶尽杀绝的程度吧?”
“贤弟真是过分自谦了。看如今江湖上的那些所谓名门少侠,有哪个及得上贤弟你?”东方不败劝慰他,“要我说,便就是任教主还记着当年你爹卫长老反对他继任教主之位,也不该祸及后人。”
这话又带出来一段秘辛,卫阳在心里掰着手指整理了一下。
他祖父卫同袍武功高强,比那时的教主还厉害,只是因为弟弟卫无衣英年早逝而无心争位,就是一根刺;他爹卫泽虽然无意教主之位,但觉得任我行性格狂妄,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不适合做教主,也是一根刺;他自己资质上佳,武学进境飞快,又确实对教主有点想法,威胁不低,又是一根刺。只是碍于他伯公卫无衣曾经为教捐躯,卫氏一族其他人也都是立功的,任我行没法真的下狠手杀了他,至少明面上不能。
任我行清楚这点,东方不败也一样清楚。所以东方不败一开始就给他下药,明显是为了以防万一,打的就是他不合作也得让他不捣乱的心。
这么算起来,他还真是个非常合格的棋子,不能杀、只能利用的那种。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想到这里,卫阳也跟着叹气。“人死不能复生,任教主就是看在这点上才浑不把小弟放在眼里吧?小弟未到而立之年,连个女人也不曾有,还想多活几年呢!如此看来,还是寻个机会调配为好,这样任教主说不定就能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了。”他这么说,然后向东方不败致歉:“小弟只有一件遗憾,就是之前未曾和东方大哥如此痛快地喝一回酒,恐怕以后机会也不多了。这相识恨晚也来得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