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先发球。他微微躬身，眯眼，手臂垂直抬起，弧度标准得就像尺子量过一样。然后再慢慢往前往下倾斜十度角，手指一松，网球就开始下落。而在几乎就是在网球刚刚脱离手指尖端的时候，他握拍的右手就已经马上跟上，速度快得好像惊雷闪电，一下子就扫了出去。

“噢，菲利斯的发球还是一如既往地标准！”

“是啊，太厉害了，精准得就像真的用瞄准镜对过一样！”

“每个动作都可以用来做示范吧？”

“上帝知道，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他这种发球的。”

法国队这头议论成一片。就算不听他们的话，光看这种开头，就知道菲利斯的发球绝对不好接。动作干脆利落不说，网球的速度还特别快。要知道这可是红土场，跑动阻力很大，那么对方要接球所花的功夫就不小。这种特性决定了菲利斯发球ace的概率极高，令人叹为观止。另外，他还能在各种场地上保持相对的快速，就是说，就算在红土场上，他也有很大几率将对手的球更早更快地打回去。红土场惯用的招数是比赛耐力，而他的方法显然属于另辟蹊径——不是和对手比赛耐力，而是想方设法让对手先耗尽耐力。

这只是一个大方面的球风。往小处了说，这个球的速度超高，而且菲利斯能控制它以任何一种方向和落点打到他所想要的位置上。网球在空中的时候基本看不见影子，就连带起的风声都不是惯常的声音，而是一种尖锐的、类似连续爆破的声响。落地那声更清楚，就像子弹射进靶子的沉闷声响。

正因为他指哪里打哪里的精准控制度以及几乎毫无差别的速度和声音，菲利斯有一个很对得起他球风的外号，叫神射手。法国队里能接住他的发球的人寥寥无几，更不用提第一次对上的对手了，所以众人对他都很有信心，场边测速板上飞快跳动的数字也证明了这点。

只是不二也对他自己很有信心。虽然他不知道菲利斯现在是什么水准，但是他知道对方以后的发展方向——菲利斯打法偏向全面，最有名的是他的速度以及宛如真实炮弹一般难以阻挡的气势；在红土表现属于剑走偏锋，而在草地和硬地上会有更好的球感以及表现。所以一开始就上手快球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且这快球还真的具有威胁力——有超高的ace球概率做保底，发球无论是什么形式都是对的。

这是菲利斯后来的球路，现在自然还没到。不二既然已经对快球有所预料，当然也就能想到他应该有的对策。虽然他能应用自己的步法以节省他自己的体力，但是如果能用最快的速度打回去，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众人就看见，不二的身形一瞬间变得宛如鬼魅。前一秒他们还看见他在底线附近摆出一副标准的接球姿态，而下一刻就仿佛雾气一样到了前方好几步的地方。最明显的大概是脚步，根本看不出是怎么过去的。那个极快的球，他们都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不二有没有看见，但显然看不看得见对不二来说没有影响——他伸出球拍的时候还在半场，等到用一种很轻巧的动作反挑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网前。

这样回击的网球当然是网前小球。菲利斯在不二动的时候，略过一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真的在往前准备接，而且很快——再跑动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网球落地。然后他注意到了一点很重要的，就是网球落地以后只稍微往侧边滚了一点，根本就没弹起来。的确，在红土上，球本来的弹起就很弱，但是这依旧说明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二回球的质量依旧很高。

菲利斯心中一凛。他觉得他并不算掉以轻心，但是对方显然用一招就证明了他的努力程度不够。

法国队一片静默，都立即意识到了对方不是采取那种拐弯的战术，而是实打实的实力对拼。德帕奇斯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注意到了不二的脚步，突然觉得昨天他就该下到天鹅岛那上面看看情况的。能接快球是一回事，毕竟菲利斯不是光靠他的快球；而如果对方实际上已经对红土很有了解，那菲利斯一贯的打法——利用ace保住发球局，然后再用快球拖住对方，控制节奏，最后获取胜利的方法——可能不大行，更大的可能会迎来苦战。而如果他能看到对方在那种松软湿地上留下的痕迹，就会对真实的实力做出一个更准确的估计。

不过这就是早知道的事情了。德帕奇斯昨天根本不知道他看到的两个少年就是今天的对手，所以这种疏忽其实都不能算疏忽。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暗叹，然后再专注目前的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