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场边休息的迹部用毛巾盖住脸,一句话也没说。这比赛赢得一点劲头都没有!不二不是不在意手冢的手,而是太在意了。或者平衡点说,不二对青学其他人的身体状况也很关心,后面的河村甚至得了他一句大声斥责。

这是迹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不二的怒吼。

但那时的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赢了还非常难受。还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对能让不二来拜托自己的手冢莫名地看不顺。看手冢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有个人在担心他,而且担心得都快疯了。迹部替不二不值,但这件事不是他说了就算的。所以最后说出口的也只能是苍白无力的道歉,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二也没有迁怒于他。

直到学园祭时,迹部才知道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什么。他之前从未想象过,他会在舞台上对着一张闭着眼睛的脸说出他的第一句表白。话刚说出口,他就感觉到不二短暂地僵了一下,他自己也是。

仔细想起来,这事情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早在全国青年军合宿的时候,他靠在石之教堂外面的石墙上,居然光听着不二从顶上传来的脚步声和愉悦的说话声就能会心一笑。和幸村组双打的时候,一样光华耀眼到不可逼视,丝毫不被神之子的光芒所湮没。网球场上只要有不二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至少他就是这样。

他能比一般人更快更准地看出不二招数的威力所在,同样也能注意到一般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不二有时候会走神,而那种陷入回忆的表情绝对称不上愉快。而面对自己时,不二明明察觉了,却从来不提。迹部明白了他到底想要什么,同时也明白了在他前面横亘着的是很难逾越的深渊。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太容易得到的胜利没有意义,而迹部他自己最擅长的就是持久战;他不会望而怯步,那从来不是迹部家的一贯作风。

所以迹部决定步步为营。称呼是第一步,比赛是第二步,正式表白是第三步。说起来不难,做起来总是横生枝节。去过三丁目的街头网球场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败笔,迹部从这件事中明白了,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买单;还好虽然不二调侃他不遗余力,但笑过以后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敢当面这么嘲笑他大爷而且能全身而退的人,不二大概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而且恰恰相反地,他看见笑得十分开心的不二时,心情完全变成了纵容无奈。

除此之外,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幸村。有神之子之称的人似乎非常乐意让他在不二面前吃瘪,不就是第一次见面时没管他来个敬称吗?至于这么记仇?不过迹部也就是偶尔在心里这么想想,他知道,幸村的态度完全是基于为不二考虑的心理上的;换句话来说,他们俩都十分中意不二,只不过一个是爱情一个是友情;但他和幸村又都是极度护食的人,势力范围交叉了,总是会有点摩擦。但是时不时地弄出来点暧昧真心叫他大爷心烦啊!那脸色自然而然地好不起来。

还好最终他还是成功了。虽然不二一发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就想拒绝,但他没让这件事真的发生。迹部确信,不二想在别人表白前就拒绝肯定不是他平时的表现。这一方面说明了他对开始这段感情的不确信——迹部对此颇有些恼火,另一方面说明了他其实已经有点儿动心了——迹部觉得有点欣慰。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人心都不是铁石做的;不二又那么聪明,总能看到他做的事。

这给了迹部信心,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冰封的心化了一个角落,他大爷就有本事把剩下的全部搞定!

迹部料到了结果,却没有料到时间。不二居然选在自己父亲即将回国时点头答应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真的十分惊讶,他有一种感觉,不二的这个决定做得不容易。

不二和自己父亲的第一次见面迹部至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具体情形。不二对此开玩笑地一带而过,而父亲对他的问题的反应是高深莫测的笑容。迹部本来是担心别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误会,但看这两个的反应,他果断决定,还是撒手不管了!反正结果摆在那里,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再顺利不过,连他远在法兰西的祖父都忍不住来插了一脚,依旧妥妥儿的。从求婚成功到见证金满贯诞生,迹部得意地想,他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

后来,不二告诉他,遇到他的那一刻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破晓之时。

再后来,迹部知道了不二心底里的那些事,终于明白破晓不仅仅是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