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不二和平等院的比赛的。之前的看法和观点被完全否定,罪魁祸首又马上就要离开,他只能控制自己睁大眼睛,好好地看这最后一场比赛。突然,他想到门外的行李(平等院和德川的宿舍是对门),原来早就准备要走了吗……德川脑海中画面交替,终于忍不住在不二和平等院握手时拦下人。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虽然知道以后结果可能也不会改变。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人群,绕了点路,走进了一片小树林。一路上惊讶的人相当多,但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平等院却一声不吭。直到确定已经避开摄像头的监视范围,平等院才开口:“说吧,什么事?我时间不多,耐心也不多。”

德川又想揍他一拳。但是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死死地捏住了拳头。“你……一直都是故意的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平等院斜倚在树上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准备再补一拳,正好对称呢!”语气调侃,但德川不知道他在背后的手已经深深掐了下去。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德川忍不住吼了他一句。他家教极好,虽然少言寡语,但一般情况下还是很有礼貌的,能提点声音发火已经很少见了。“那是我根本打不过你,你放水了!我先出手,我为此道歉!可是承认事实对你来说,就有那么难吗?”

平等院凤凰盯着他破功的冰山面瘫脸,鹰隼一样的眼睛里锐光消去,变得深沉起来。他微微扬了扬眉毛,语气依旧十分平静:“我承认的事实只有一个,但……”

“但什么?”德川更火大,平等院什么时候有了卖关子这种坏毛病?突然一阵大力,他被人拎着领子压在了树干上。

“但你想说的和我想说的大概不是同一件事。”平等院低着头凑在他的耳边说,他的身高优势此时体现无疑。“不过道歉我接受。”他看着德川瞪大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慢慢地看到嘴边已经快好了的结疤伤口。

太近了……德川心想。他条件反射地想把人推开,结果发现平等院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不过平等院没动手打架的意思,他又是来道歉的,最终只是不适应地偏了偏头,想躲开扑在他脸上的呼吸。“你想说什么?”虽然德川很想说放开我,但觉得那样好像是在示弱,于是又吞了回去。

有一个很轻的触感落到唇边上。德川感觉心猛跳了一下,急忙转头。平等院已经放开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离开了。“骗你的,再见而已。”

德川站在原地,直到他背影消失都没反应过来。又是这样?

就这样想要再见?你确定你这种态度不是再也不见?

德川和也突然很生气。

所以在新学年里,他转了学。不知道是因为那是平等院毕业的高中,还是因为它和京都大学距离很近。他转过去才知道,平等院是平安时代流传下来的贵族,平等院凤凰之所以放弃网球专修哲学,也是因为这点——他家就是净土真宗最有名的本山之一。

一个浪头打来,板帆摇晃了几下,然后又稳定下来。德川和也从回忆中惊醒,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已经好透了的嘴角。“……这次你又赢了。”

平等院凤凰

与此同时,日本京都。

重檐歇山顶的精致屋檐伸出水面,两边铸造了两尊铜质金凤凰。廊柱之上也雕刻着凤凰展翅的图案,廊顶缀满镀金铜具,窗户或是螺钿珠玉或是金属透雕,无一处不透露着富丽奢靡的盛唐遗风。

临水的围廊一片静谧。一个男子盘坐在蒲团上,面朝着已经结冰的湖水,眼睑微闭,容色安详,显然是在静坐参禅。他黑色的长发扎了起来,手中拿着一串沉香木佛珠,一下一下很缓慢地转动着。京都的冬天虽不是滴水成冰,但露天也是冷得刺骨,他却只穿了一件式样简单的深色浴袍。虽然平等院凤凰只是在静坐,并没有念佛,但他现在的这幅样子,不论是被不二、渡边亦或是德川看到,肯定都会大吃一惊。

一片雪花落到湖边树上的枝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平等院凤凰瞥过去一眼,干脆地睁开了眼睛。

“你心不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显然殿里有人。

平等院凤凰不出声,依旧盯着被雪沉沉压着的松枝。

那个声音叹了口气。“执念过深。”

“是。”这句话平等院倒是接了。

一片静默。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年之限已过。”

“是。”平等院的目光移到了冰面上,那上面还凝结着波纹。

“还不去?”那个声音似乎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