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见礼之后,张殿帅剑眉一挑,英气十足的笑道:“姜道长一向来去如风,小将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多蒙卓兄相助,总算得见,幸甚,幸甚。”
姜田经常有事没事的偷溜进地府,偷翻生死簿看看父母转世之后过得如何,这种不合规矩的事情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干。她再次稽首,端庄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愧色,欠身的样子十分优美,柔声道:“姜某行为不轨,多蒙殿帅高抬贵手,才得离去。”
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去看生死簿上父母投胎所在的地方,发觉一旁有人埋伏时已经来不及了,我还险些被重伤,那人不就是你吗!
张殿帅哈哈大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田的衣角:“姜道长此言差矣,小将纵然安排下天罗地网,也只能徒叹奈何奈何。倒是姜道长数次行文地府,附押送来地府逃犯、凡间恶鬼,小将真真感激不尽。”
他心说,我发现有人翻看生死簿的时候,可不是没想安排人手抓住你明正典刑,只是秦广王说这人不曾删改生死簿,残留的气息也是纯正的修道之气,能潜入安放生死簿的重地也算道法精妙,叫我与人为善。虽然设下埋伏,第一次不曾抓住你,第二次又被你重伤,只好听命。后来也是你几次三番差黄巾力士押送厉鬼,或是行文城隍转交恶鬼,这才罢了。
姜田和张亮殿帅互相敬佩对方道法精妙,虽然觉得对方不规矩/小心眼,也知道是情义/职责所在。故而虽然互相被重伤了一次,念在都是正道修行的份儿上,也就不准备报仇了。
张殿帅其实不是这么文邹邹的,只是心情好故意咬文嚼字。姜田也没那么温柔乖顺,就是为了给卓东来面子,故而装作很乖的小妹妹。
向城内飘去,行不多远,就到了内城,无数鬼卒、冤鬼、怨鬼、饿鬼、吊死鬼、淹死鬼、短命鬼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走着。
张殿帅飘然起身,卓东来轻轻托了一下姜田的手臂示意她也飞过去,越过了这街市一般的酆都城。
卓东来很和气的说:“张殿帅,卓某听说南宫氏已经来到地府,是否有他的具体消息?”
张殿帅叹了口气,大大方方的说:“小将无能,尚不知南宫氏来此。”他顿了顿道:“但南宫氏是为了诱饵而来,近日小将请假守在苗凤儿身边,便是卓兄与姜道长来了,也只以□□来迎。并非有意失礼,只是本体不敢离开。”
卓东来很优雅的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心里的不满并没有表现出来——我在凡间都知道南宫氏来了,你在秦广王治下,守着地府的入口,又有官职在身,竟然告诉我不知道南宫氏已经到地府了!
“请二位贵客去地狱做客本不是待客之道,但南宫氏向来神出鬼没,令人难以捉摸,只能死守。要不然正道群英也不会每年数次围剿他,依旧让他肆意妄为,每年数以百计的杀戮凡人。”张殿帅神采奕奕的说道:“待到毕其功于一役,卓兄与张某,皆能得偿所愿。”
说这话,他就带着二人到了黑绳大地狱外。对着高大的白石牌坊深深一拜,躬身不语。白石牌匾上并没有字,只是缠了一圈一圈的粗黑绳子。
不多时,就有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青衣小童捧着三枚令牌出来,这小童好似年画上的金童,世上再也找不着比他更有福相更好看的孩子了。
青衣小童衣袂飘飘,手中捧着托盘,虽然个子矮,却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度道:“宋帝王殿下谕令:张长明,尔自应谨慎。”
张殿帅连忙深鞠一躬,连连称是。
卓东来眼神微变,对张亮的态度和这童子的身份有些好奇。
姜田却感受到小童的道德灵力,悄无声息的退后一步,微微低下头。
青衣童子仰头看着卓东来,盯着他淡灰色的满是冰冷阴郁狠毒的眼睛看。
卓东来微微欠身,身子放低了一些,凝视着青衣童子那双清澈如婴儿的眼神,若不是他信念坚定,真有些要为了青衣童子的清澈纯真而羞愧。
青衣童子带着点厌恶道:“卓东来,擅权弄狠,阴狠谋毒,罔顾伦常,绝非长久之计。望尔善自珍重,莫伤无辜。”
卓东来的脸色猛地阴了下去,他用那种阴冷的令人惶恐的眼神看着小童。心中暗恨宋帝王当着姜田说这么段话。
姜田忽然感受到他身上迸发出阴冷而狠毒的气息,立刻就不舒服的想躲开,又不好这样做,不想让卓东来伤心……呃,他可能没这么容易伤心。姜田伸手轻柔的拍拍他的手臂。
卓东来手臂一抖震开了她的纤纤素手,攥着拳头,缓缓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恭谨的微微欠身说:“多谢宋帝王殿下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