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看着红孩儿怒气冲冲的背影，阴沉的在心里盘算，要怎么样才能逼得牛魔王重新和天庭作对呢？红孩儿真是个好孩子啊，嘿嘿，只可惜还不够好，还不够率真。

突然感觉下面有什么不对，压下云头扫视一遍，却什么都没看到，悄无声息的打开天眼，仔细一看，刘沉香的魂魄带着白色的光芒旋风从远处呼啸而来。

杨戬大惊，手中的乌黑折扇一瞬间变为三尖两刃刀。是谁……是谁打碎了沉香的肉身？

他再看的时候，刘沉香的魂魄冲进门口的水潭中，下一秒，一个完整的崭新的毫发无损的刘沉香从水池中踏着波浪走出来。

杨戬几乎鼓掌叫好，这样的功法实在是让人叫绝，比自己的八九玄功更为玄妙。明明是个魂魄，又怎么凭借一些水凝结身体，甚至于连衣服首饰都能凝结出来呢？这到底是个幻影，还是刘沉香得高人传授功法，魂魄投入水中就能凝结肉身？杨戬看的清清楚楚，沉香的魂魄虽然冲进水中，却只用了一滴清水就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转移到她那如云青丝上，那里插着一支他送的天河精金簪。

天河精金，一种稀有金属，除了能够承受极大的法力，能够炼制极为强悍的防御饰品，能够不坚不催无往不利以外，还有一种妙处，那就是只有天庭才能开采的到这种珍贵金属。

杨戬降下云头，把一身戎装换为飘逸黑衣，用手中折扇推开虚掩的木门，柔声道：“沉香？”

“舅舅？”站在窗口背对着门在沉思的沉香转身，一瞬间青丝飘扬，粉裙飞舞，美人脸上的微笑，总是那么的醉人心弦。温柔暖暖，好像春日里寒风中那一抹正午阳光，暖暖的，软软的。

“舅舅~”她很欢快的扑进舅舅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发出幸福的呜呜声。

杨戬的手一抖，还是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容中隐隐露出一种苦涩和失落：“沉香，让舅舅给你梳一次头，好不好。”

沉香摆出一副我很萌，求包养的姿势用力点头，像是个寂寞了千百年的孩子得到玩具一样兴奋，转过身，背对着杨戬欢笑道：“舅舅，你以后都会这样经常来看我吗？”

那双拿惯了兵刃的手怜惜的取下簪子，抓在手心，运起法力用力一捏，簪子……毫发无损。杨戬大为狐疑，难不成这真是那根自己送给她的簪子？可她回来的时候，明明是个不用天眼就无法看的魂魄。

杨戬虽然很想重温一下当年给三妹梳头的美好回忆，但他没有这个心思。草草的给她梳好一个简朴结实的发型，从怀中掏出一块白手帕拢住髻，用方才那根没能捏断的簪子别住。

退后一步，仔细打量着这个服丧用的发型，杨戬压制住心中涌动的快乐。满意而阴郁的打量着沉香有些茫然的面容，心里涌起一阵阵让自己觉得发冷的笑意，一挥手，床上出现了一具尸体。

那是刘彦昌的尸体。

发青的面色，向外凸起的眼球，扭曲的触目惊心的身体。大多数身体笼罩在淡绿文士袍下面，沉香却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的不完美。难看，丑陋，恶劣……她知道，濒死的人在死前就会散发出让人作呕的臭味，只有自己能够闻到。

杨戬专注的盯着沉香的表情，他的目光是那样深邃，似乎可以从沉香的脸色和表情上看出她内心的想法。

她那双灵动而多变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地面，她脸色苍白的发青，几乎露出脸上淡淡的血管。杨戬微微靠近她，把她搂在怀里。

她在发抖，他知道。

沉香把头深深的埋在杨戬的肩头，身体不自然的抖动着。心一阵阵的抽痛，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迷茫笼罩在她的身上，就像只有一席破草垫的在旷野中面对着狂风骤雨，那聪明睿智的大脑被自暴自弃搅打成汁。她的身体在抖，心也在抖，发疯的抖。

柔若无骨的身体软软的依偎在杨戬怀里，他半拖半抱的把她拉出屋子，灵巧的手指揉着她的太阳穴：“沉香，沉香，你怎么了？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的，舅舅在你身边。”

在这一瞬间，看着怀里半昏厥的幼女，杨戬几乎怀疑自己的计划了。但在刘沉香那张和扬莲形似的脸庞让他的信心又一次坚定，甚至于比原先更为坚定。

沉香倒在他怀里，白皙细嫩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那张白白细细的脸庞上露出绝望的哀伤。她的眼前不住的盘旋着刘彦昌的尸体，冰冷的尸体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

自己，也曾这样啊。

这样肮脏丑陋而平凡的尸体，曾经是自己的模样，那时候……那是已经被深深忘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