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瑜,士卒们是在拖船吗?”
昭娖闻言点头“上将军,士卒们把船整理收拾好了,待到归去时还可以用得上。”
“归去?”项籍面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笑容。他右手按在腰间佩带的长剑上大步流星而去。昭娖见状和虞子期眼神交汇赶紧跟了上去。
“传我军令,将船只打碎,将釜器抛下,烧掉卢舍。全军将士只准带上三日之粮!”项籍此言一出不仅仅是项氏的那些嫡系,就连是别系的楚军将领也被他的话给惊讶到哑然。
“上将军……”刚刚有人发言,就被项籍一双虎目给看得退了回去。楚营之内没人敢挑拨项籍的威信。
项籍径自走上刚刚搭好的高台。士卒们突然得到这种近乎于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的命令,震惊之余又不免心中惴惴不安纷纷私语。
军令是要执行的,破碎的木船碎片漂浮在冰冷的漳水河面上,沉浮不定。被遗弃的釜甑之类的炊器丢满了整个漳水河岸。
士兵们纷纷私语心中不安的时候,突然传来集合命令的牛角号声。
楚军的军服和旗帜皆为赤色。黑压压的人头和大片大片的赤色摆在眼前,都给人相当大的震撼。项籍手按在长剑上,眉心微蹙。
“今日聚集中将士,我项籍有话想说!”他话语一出,全场除了他的声音外,便是寒风的呼啸之声。
“我楚人火神祝融之后!与那吃鸟蛋生的秦人有甚关系!可秦人欺我荆楚!烧我先祖陵墓!扣我怀王,毁我社稷!之后更是将我楚人当做牛马使唤,连连征发役夫派往九原修筑长城,可怜我无数楚地丈夫无辜丧命于边鄙荒凉之地,只留下家中寡妇幼儿日日啼哭盼甥父归来!秦之暴虐竟至此!如今我楚国复立,秦人竟然呼我楚人为楚盗!楚人复楚国,顺应天道!秦人鸟人说鸟话!如果秦人再南下还有我楚人的活路吗?!如今秦军就在眼前,若心怀怯意退败而归有和颜面去见被秦人所戮的先祖?!堂堂丈夫不能杀敌以告先人之灵,内不能护妻子,存于世间又有何用!”
昭娖站在高台之下,冷风吹得她面皮发疼。她听到项籍爆粗说秦人鸟人说鸟话不禁想笑,但她好歹记得这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严肃点比较好。
“若是不破秦军,我项籍势不还!”项籍唰的一声拔出佩剑。
“锵——”宝剑出鞘的低吟声响荡震人的耳膜。项籍手中长剑剑指的方向便是巨鹿。
“誓破秦军,强我荆楚!”士卒们心知渡船已毁,炊器已经被丢弃。只能一路朝秦军进发而去。心中原本的不解化作强烈的求生意志。
主将已经表明只许进不许退。拼死与秦军一战或许还有存活的希望,但后退却再无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秦,女人称呼自己的丈夫为甥
☆、巨鹿之战(二)
项籍的那一番话,打碎木船丢弃炊器的举动让楚军上下都察觉到这个上将军并不是只是开玩笑。在生存的强大压力下,士卒们将心底的那些害怕给彻底抛弃掉。害怕已经于事无补,只有与秦血战一场才可能有活路。
项籍亲自率领自己的三千江东子弟嫡系打头阵。
章邯所率领的秦军在漳水北岸,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应该两军高挂免战牌各自休整一番后再行决战。可是楚军刚刚被项籍一番用行动用言语激励过根本就不管那一套了。甚至项籍自己本人挥动着手中的长戟对着身后的江东骑兵大呼“江东儿郎们!且随我项羽一道杀秦军!”
长戟上的赤缨被凛冽的风一吹,疯狂的舞动着。
“灭秦——!”项籍带着无尽的仇恨大喝道。他的祖父,父亲,叔父皆死于秦人之手。此等深仇大恨是该清算清算了。
“灭秦————!”他的仇恨和面对杀戮的血腥兴奋迅速感染了楚军,楚军大声嘶喊着跟随项籍朝着漳水北岸的黑色军扑去。
秦军一开始并不将楚军放在眼里,按照规矩两军的决战时间乃是明日,见着楚军火烧火燎的冲来,还笑言着楚人果然是和上树的猴子似的。但震耳欲聋的“灭秦”呼声传到耳边,发觉大事不妙呼令组阵以待的时候已经晚了。赤色如同急涌的洪水疯狂的向黑色的军队冲去。楚军几乎带着一种疯狂和秦军拼杀。厮杀声震破苍穹,楚军士卒血红着双眼用手上的兵器朝着秦军的脖颈和胸膛刺去。
昭娖也在骑兵队伍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跟随项籍出战,对于他的打法已经适应。三千骑兵队伍冲进秦军军中,项籍手中长戟向下一挥,殷红炽热的鲜血洗上了他手中的长戟。同样以血洗长戟的还有他身后的三千子弟兵。
昭娖一面控制马匹的奔跑速度能跟上项籍,一边奋力用手中的戟刺斩向涌过来的秦兵。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必记得自己是谁。在频频的鲜血喷涌声中,她拼命的只为将挡在自己眼前的黑色阻拦一一杀尽。无所谓杀戮的罪恶,也无所谓无辜的生命。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亡,敌人活着自己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