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籍咧嘴一笑,嘴角的笑露出属于青年的活气,“子瑜也不该谢,原本是叔父提起的。”他说着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听季父也提起过。曾经遇见过季父?”
项籍口中的季父就是项伯,曾经下邳为张良所救。
昭娖不知道项伯有没有项梁项籍面前提起过张良,此时也是恭谨答道“臣下邳之时,曾有幸遇左尹。”那时候项伯杀了,是张良救回来的。当时她还挺想掐死张良来着。
项籍上下打量一下昭娖,笑道,“觐见楚王那日,各路诸侯都会聚集。到时候可不要让他们看低了们。”说着他伸手昭娖肩上拍了怕。言语态度间并没有将昭娖当做下属,反而依旧像会稽的那些日子。他亲自教昭娖射箭练剑。
昭娖抬眼望见项籍面上毫无做作的爽朗笑容,不由得也咧开了嘴角。项籍这个大多数时候是没有多少架子的,甚至还会给很容易亲近的感觉。昭娖不知道真实的他是不是眼前的这个样子。但是这样相处起来也真的很容易叫放轻松。昭娖随意抬眼瞅了一下,正好望见那双重瞳,赶紧又微微垂下头。
“这几日先归家准备一下。”项籍道。
“嗨!”昭娖低头应道。
项籍的亲兵营里呆了一个多月,昭娖四处一望要收拾的东西基本没有。连衣物都省了,虞子期听说她要去随项籍等觐见楚王的事情,言谈之中颇为羡慕。
“子瑜去再适合不过了。”虞子期道。虽然项羽身边有些实打实的士族出身,但觐见楚王里面其中的礼节多的就能把给埋了。不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礼节还真的不太好应对。
昭娖笑笑,伸手拍了拍虞子期的肩,虞子期的身材高大厚实。手感竟然还不错。无意识之中昭娖就揩了虞子期的一把油。她当即就讪讪的把手收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
虞子期见她笑得不好意思,以为是昭娖认为自己资历尚浅却越过他们而愧疚。思及此,他不禁说道“子瑜不必多想。将军选中自然有他的理由。尽管去不必想多了。等不是气量狭小之。”
啊?
张良早一个多月前已经向刘邦辞印而出,去寻找韩国公子横阳君成。而昭娖也向刘邦告辞到了陈缺这里。陈缺和昭娖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昭娖骑马一路走到门口,立刻就有奴仆围了上来伺候她下马。
项梁早使将昭娖一起觐见楚王的事情告知了陈缺,觐见所需的礼服发冠都紧急准备中。
昭娖进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自己房间将身上的盔甲给脱下来。盔甲这东西并不是所有兵卒都有。军阵前排需要快速前进奔跑的射手就是只着短深衣,不着盔甲。有很多的兵卒就算有盔甲也无头上的铁胄。
昭娖这身完整的行头,也算是特殊待遇了。
“少主”吴丫跪伏于地。等到昭娖从她跟前走过赶紧起来上前去解开昭娖身上的甲胄。天一日比一日热了。解开身上的髹漆合甲,内里的短深衣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擦身换衣好一阵忙,房内为了驱逐蚊虫点上了浓厚的熏香。阵阵的烟雾从瑞兽中溢出然后将室内一点点填满。
“不的这段时间。没事吧?”昭娖整理着身上的衣带钩低头问道。
“少主不的时候,并无事。”吴丫一双水润的眸子只盯她深衣的下摆上,伸手将下摆整理好。
“那就好。”昭娖没来由的心里生出几分失落。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失落。
整了整头上的发髻,昭娖就向主屋方向走去。走廊上卷起的竹帘下垂着几块玉璧,玉璧上的吉纹碧绿的玉质上清楚却又不突兀。
见到她来,门口的侍女将拉门拉开。
“拜见假父。”昭娖举起双手给东主位上的陈缺行礼。
陈缺靠着手下的隐几,看着下首的昭娖。他眯起眼打量着面前的昭娖:身长七尺,即使面容柔美,但双眼中有着女子中罕见的沉稳。如今倒是不容易只凭容貌就被认出是女子了。
“倒是能呆的住。”陈缺侧开身子只受了昭娖半礼,等昭娖茵席上坐下道。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昭娖能项籍营中能呆这么久。比起直接加以劝阻,不如让她吃了苦头乖乖回来。远比费动唇舌要有用的多。可是昭娖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这段时间昭娖没有任何受不住的消息传出来。他每次想要向项籍提起这事都没有一个理由。
“项将军营中皆为猛士,为何呆不住呢。”昭娖笑道。她的下袍服服帖帖的摊平身前,双腿脚跟紧贴臀部。正是标准的坐姿。
昭娖想了一会道“幼时听阿兄说起他将来要破军杀将,为上柱国持圭。可惜……”
“就算没有夭亡,恐怕也难如愿。”陈缺叹一口气,“如今的上柱国陈婴……”提到这个名他呵呵一笑。虽然不说,但话语间透露出别样乾坤。昭娖之前并不项氏楚军里,也不清楚他们的弯弯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