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要人,底下的这些官吏自然是要竭力完成,一层压一层。最倒霉的也莫过于这些位置算不上好的,吃力不讨好还要遭人记恨。
“都是青壮,少了他们来年的赋税恐怕又要交不上。”
青壮走了,留下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赋税肯定是要受影响。家里没有青壮,老人和女人们是凑不齐赋税。要是官吏再逼,他们要么逃匿,要么就直接把自己挂房梁上自我了短了。
难道还能向死人要赋税不成?
54手谈
这几年来秦朝连连征发庶民,基本没几天是消停过的。北方修筑长城以防匈奴,咸阳始皇帝觉得咸阳人口众多先王留下的宫殿窄小新建宫殿,还有骊山上的皇陵。前几年还下诏征发逃亡犯人,典押给富人的奴隶,还有入赘的男子和商贩去夺取陆梁。还别提那个春秋时代留下的平民去都城守三天城墙的规矩。
从家乡千里迢迢出发就为在咸阳守三天,其中一切用度都是庶民们自己自备。
那些长官们是不觉得事情的难做,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恶人他们做,同样遭人怨恨的也是他们。
士人显然是非常信的过张良,把心中的那些郁结之事全部倒出来。说完后脸色都比方才好上去多。张良被当做倾听者,听了那么多糟心事面上没有半点不虞。就连持杯的姿态里都自然露出一种风流姿态。
“今日不必为公务烦恼,某又请了好几个君子,到时和张子和邵先生一起把酒共欢。”士人言笑晏晏。
和士族相交,多半就是这个样子了。把酒言欢,或是谈及眼下国事或是谈古讽今。很不凑巧,始皇帝都把这两条路给堵死了,就连公开谈论《诗》《书》都是弃市的罪名。谈古讽今更是大罪。士人们在七国并在的时代对着国君和当政者破口大骂也无所谓,只要骂在点上,压根就没谁来追究。现在就不行了。
昭娖手里拿着羽觞,在座的人都精神抖擞的劝人酒。齐地酒俗甚是粗狂,喝酒起来也没什么节制。
“子瑜。”身边的人即使见昭娖貌美比女子,不但没放过她,反而劝的越凶,“子瑜,来某且敬你。”说罢,完全不给任何她任何的拒绝余地。昭娖笑笑,举起手中的羽觞向来者一敬一口全部喝下。
一口喝尽,自己拿起酒樽朝羽觞里倒上酒,朝另外一个人敬酒。酒席间都是这样,少有能独善其身。灌别人酒。同样自己也是被灌的那一个。
等到酒酣耳热。侍女们捧上一只壶放置在众人坐席中间。昭娖放下手里的羽觞,割下豆里羊腿上的一片肉放到口中咀嚼。以消除有些重的酒味。
壶中的酒永远都是有的,宴席之上若是壶中无酒,是一件十分无礼的事情。所有侍女们都很及时的为客人更换酒壶。
主人道“某有不枉矢,哨壶,请以乐宾。”说罢他拱手朝席间的客人们一拜。
在场的客人们看向场中的壶。壶颈束而腹鼓,正是酒宴上专门供人酒中取乐的投壶之戏。
“子有旨酒佳肴,某已赐矣,又重以乐,敢辞。”宾客们纷纷从茵席上起身,向主人谦虚道。主客之间拜揖行礼,如此再三推辞之后。才起身坐向朝南之席。昭娖故意走的比别人稍微快出一些。她走到一张茵席前,转头看向身边熟悉的面容。
张良看着面前略带些得意的眸子,眼中不由得染上些许的笑意。
座中的宾客们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来投壶。五扶的箭矢拿在手中,一鼓作气朝着壶口投去。众宾客瞪大了眼看,旁边还有人记着每个人的投入数。
“彩、彩!”
“哎呀!不妙!”
此等声音此起彼伏,旁观者看神情往往比投箭者还要生动投入。
论到张良,张良已从茵席上起身,雪白的足袜踩在席上。他拱手向主人稍稍一拜,然后跽坐下来取过侍者奉上的一只五扶的箭矢,一手拿箭一手挽住有些宽大的衣袖。狭长凤眼稍眯,箭头对准两矢半外的壶口。箭一脱手,径自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弧度,箭矢的段首一头扎进壶口。
“彩!”众人喝彩道。
张良温和一笑,面上既不见多少投中的狂喜,也不见对这场游戏毫不在意的轻狂。这幅温吞君子模样甚得那些士人的喜爱。不由得他们看向张良的目光中多了许多赞赏。
若是真的要在学问上一较高下,恐怕士人们的贱近贵远的习性要发挥的淋漓尽致,可是面对谦虚之人,怎么着他们都要比往常要多出许多好感的。
昭娖拿起手中的箭矢,对准壶口一扔,正中壶口。壶中三四只箭和壶周旁一地凌乱形成很强烈的对比。
投壶者输了的可是要被罚酒。而且这被罚的可不是一点点。昭娖所得的码还是比张良的少。所以她还是算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