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

行差踏错也好,执迷不悟也罢。昔日曾立誓与天比肩的少年,纵然历尽劫波,换过容颜又回过炉重锻了筋骨,终究还保得一点初心。

终究,他待她一如以往,不曾为求仙而舍去人情。

目睹他这般情状,夙沧欣慰动容自不必说,一面却又有些难言的百感交集。

要知道,无论她前尘尽忘之际,还是外挂到账、再世为鸟以来,夙沧在玄霄面前总爱有意无意端着副前辈架子,虽不至于忘形,但一朝立场颠覆,难免还是觉得心有戚戚,暗中凭吊起自己比他多活了千年的长者颜面。

“沧隅?你可还好?”

玄霄哪里猜得透这些,只当她受了刺激还未回神,又不知如何宽慰,一手便带着几分踌躇慢慢扶住她肩。力道是反复斟酌过后的轻重得宜,重了怕她生疼,轻了怕她兀自沉湎伤悲,察觉不到他就在那里。

自何时起,这抱剑孤眠的青年也有如此细致用心,话里话外不再只愤慨造化弄己,有了笨拙的推己及人的体察。

“……没什么。这次是我该多谢你。”

夙沧叹了口气,抬手回握住他纤长五指,心道父母看见熊孩子羽翼丰满,振翅高飞,大约也会有同样微妙的心情。

她满心盘算着如何扳回一城,无奈时至今日,玄霄骨骼心志都已铸得坚实,早没什么是需要她再着意关照。绞尽脑汁苦思了片刻,她终于灵机一闪,没话找话地想起一桩事来:

“师弟,你方才助我破除心魔,可曾觉得有哪里不适?我心境不同旁人,鸿漓原已有入魔之兆,我与之对抗时稍有不慎,便会招得魔气逆流、反噬入体,是以格外投鼠忌器。却不知你又如何?”

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夙沧想。

魔在于她,除非玄霄真与她心意如一,悲喜皆同,否则她的心魔断然不会渡去玄霄身上。

虽然没什么好担心的,但若能叫他那张宠辱不惊的脸上起一层微澜,多几分愕然慌乱,便算是勉强挽救了她可怜的自尊心。

然而玄霄仍是安详,似早有觉悟,接了这枚入水的石子也依旧话声宁定,未起一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