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吐槽的家伙用长胖的死鱼眼淡定看回来:“啰嗦,好吓人的成长啊居然会拽断脊骨吗。阿银我那是半夜在山上忘记涂花露水被蚊子咬出来的包。”

我不惮以最残暴的方式对待坂田银时,甚至做好了准备在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情绪不低落的时候给他来上那么几拳——他恢复得太快我没来得及用——对于高杉却是无法。

我一向知道那家伙神经纤细敏感,他的伤痕也许只能靠时间来抚平,而且我们也没机会安慰他。每天除了自虐式的读书练武,就是整天整天闷在老师的书房里,去擦拭那些落了灰尘的笔砚。老师走后他变得更加沉默,看着倒是稳重了很多,却丝毫找不到从前一点就爆小炸药桶的可爱模样。

松下私塾没了教书先生,很快就散了,第二天来的没几个人。其实这点很让我惊讶,我意料当中是一个人都不会出现。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要乖乖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捧着从来都不看的课本,一遍遍地翻看。

教室里很安静——比以往更空旷的感觉,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也许他们只是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怀念老师。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我有些迟钝地往那边看过去,才发现是很早就加入清君侧的一个家伙,名字叫什么……太郎?他突然猛得站了起来,带动椅子发出巨大的响声,吓了我一大跳。显然被吓了一跳的不止我自己,寂静的教室变得嘈杂起来。

“喂,你做什么太郎,别告诉我因为处在青春叛逆期,不要随便掀桌子啊。”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坂田银时和高杉已经先我一步上去按住太郎,将他弄回凳子里坐好。

“我不叫太郎,我叫伊势庚辰,凤老大我求你好歹叫对我名字一次啊……”被我俯视着的家伙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这样小声嘀咕着,哽咽的声音反倒减轻了些。

“好吧好吧,伊势,就算我记错你的名字也用不着哭啊,把眼泪擦擦,是不是男人啊。”我这次理亏,于是嘀咕着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我撑着将双手往胸前一盘,摆了十足的架子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哭,还哭,怎么了还说不得你啦,你推桌子干嘛。”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哭的……”伊势抽了抽鼻子,发出模糊的声音:“松阳老师突然被人抓走了,我想知道真相……凤老大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传的有多难听,他们说老师是因为做了危险的事才被抓走,却对抓老师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我当然不信那些鬼话,但是总不能让老师的名声被损成这样,连我妈都……她说松阳老师品行不端,不许我再来私塾,今天如果不是我机灵偷偷跳窗跑了,你们说不定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我嘴角抽了两抽,什么叫再也看不到了,弄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这么说今天来的人应该更多?”松阳老师得人心的程度我虽然不能知道十成,但是松下私塾绝对没有讨厌他的家伙存在,如今他出了事就一哄而散,我还是不怎么相信……

“你的重点抓错了吧。”坂田银时在旁边安安静静听了大半天,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嘴里虽然是在与我说话,却单手搭上面前少年的肩膀。我见他手指抓住伊势庚辰将他肩膀上的衣服抓到起皱,情不自禁皱起眉头。

“疼疼疼……”

“闭嘴啊你,疼的不止你一个人。”坂田银时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粗暴地打断谁:“这种言论,是谁在传……”

伊势再怎么也只是十二三岁的小鬼,被坂田银时一吓倒忘记哭,哆哆嗦嗦地将一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求救般转向我,我无奈地伸出手覆在银时手背上,将他紧扣在伊势肩膀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来:“他不知道的。你现在在做什么,留着力气跟那些乌鸦使吧。”

黑衣黑裳,头戴奇怪的面罩,像乌鸦一样给人带来不详。我总有一天会一把火把他们烤成雀儿肉吞掉。

坂田银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转身便要离开。我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示意他坐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可不想单纯坐在这里祈祷那些家伙突然大发慈悲地把老师放回来。”

“可是我们连老师被谁抓走的都不知道。”桂合上手里的书,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不过听你们形容,那样藏头露尾,也许是天人做的?”

天人……又是天人,我对他们的感觉也许可以由此升华到恨。我忍着怒气问一直沉默着的高杉:“你怎么看。”

高杉只是皱着眉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书本,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假发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