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你吃东西,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么?”
“哈?”
“我说,如果我请你吃东西,请你吃蛋糕,你就做我的朋友么。”
我挖着鼻孔向窗外看去,一片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的树叶恰好落下来,掉到一滩浑浊的水里,树叶打着旋儿想要漂浮起来,但是很快就被泥水从四面八方的虫洞渗透进去,一点点地淹没,一点点地向下,叶子也沉到水底。
即使没有转头,我能感觉到,她在固执地看着我,眼神清澈却又杂糅着直白的残忍。
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我懒懒地打个哈欠,招来服务员,把两张纸币放在桌子上,率先走开:“不行哟。”
黏在背后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银桑难道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
“这顿是银桑请的,你想请客的话,去别家吧。”背对着蕾丝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来,转过头,正好看到她摘下帽子后整个儿暴露在阳光下的脸——苍白而精致。我微笑着看向她:“喂,你在磨蹭什么?不是要请客么?银桑可是不喜欢等人的哦!”
有时候,虽然知道那是代表麻烦的东西,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去背负,即使到最后会黏在后背上,直到连接着生长进脊柱最深处的灵魂,即使永远都无法脱离,也想要去背负……总觉得如果走在很长的人生的路上,不背负点儿什么,连带着灵魂也轻的像要被风吹走了一样,那条路走起来也完全不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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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还真是有钱人,拿出来的金卡在柜台上一刷,就出现一长串的数字,后面有几个零我没看清,不过只看被占满的显示屏就足以猜测——这货的家底深不可测。银桑有点儿羡慕嫉妒恨了。
“waiter!再拿两个六球的冰激凌!”我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含混不清地开口:“你唔——你说你是翘家少女?还被父母虐待?”
“嗯,我不想回家,他们总逼着我学这学那,做不到还会皮鞭电击地惩罚。妈妈更过分!每天都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如果我说不喜欢就会尖叫着‘伊尔迷——!!!你再说一遍!!!’接下来肯定是更严酷的任务和惩罚。”少女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很生动地打个寒战,但是配着那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打个饱嗝,向后倚去:“不是很可爱么,你妈妈的眼光不错,不过刑法嘛……”摸着下巴看向她:“家人之间啦,什么的,表达关心的方法也不同吧,小易你还小,等到你涉足二次元的时候就会发现有一种叫做傲娇和闷骚的萌物了,你的家人可能是这样吧。”不过皮鞭电击……你确定那真的是你的父母么?
小易微微歪着头,用一副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我:“妈妈是闷骚?”
“咳咳咳……”银桑被巧克力呛着了。我抬起头,一脸沉痛地拍上她的肩膀:“这种事情知道就可以了,不用特意说出来,更不要在老妈面前说出来!”会被罚天天跪搓衣板打扫玄关的!
“哦——”
拉长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很有趣。
“我说易鲁米……”
“是伊尔迷,不是易鲁米。”【注释1】
“喂喂,不要用这个句式了喂!银桑周围都是这种句式的人,这样下去会让银桑产生‘这个句式很流行’的错觉把它发扬光大的喂!”
“那好吧,你的名字就叫银桑么?很奇怪的发音。”易鲁米仿佛担心着什么一样,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才低下头去戳戳巧克力上的草莓,但是却不放进嘴,她叉起草莓抬起头看着我奇怪地问:“你喜欢这样粉塌塌软绵绵的食物?太甜了。”然后连草莓带叉子放到我的盘子里:“我不喜欢吃甜食,你吃了吧。”
满意地点点头,叉起沾满巧克力酱的草莓放进嘴里:“哼哼,你想理解到糖分的真谛,还早一百年呢少女!还有啊,银桑不是名字叫银桑,全名是坂田银时,你可以叫我坂田,银时,银,小银……随便哪个都可以。”挠挠蓬松的头发,补充道:“还有,朋友可不是只吃一顿饭就能当的,小易哟!你是怎么生长出来的?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很厉害的技能么?”
不是技能是吐槽……好吧是我开玩笑的= =我吊着一双死鱼眼看向面前天真的洛莉塔少女,不禁悲从中来——猎人的明天,银桑看不到了。
“朋友嘛……两个人在一起去逛街,也可以许多人;两个人一起去骗人钱的酒馆,也可以许多人;两个人一起去街上玩儿踢罐子,或者更多的人;或者一起被夜店里的暴力小姐敲诈,只要我喜欢;或者一起去帮老太婆老头子除草种地,只要我喜欢……但是是因为成为了朋友才做这样的事情,而不是因为做这样的事情成为了朋友。”我吸口气,吐出来:“——像这样的,能一起做愉快的事情的,大概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