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明站在一顶帐篷的门口,兴高采烈地招手,“我们在这儿!”
帐篷看上去很小,里面却很宽敞,公主要求给予战士们英雄一样的待遇,的确做到了,士兵住进了东介国提供的符箓帐篷,每一顶都有数名仆役服侍。
沈休明等致用所弟子洗了一个热水澡,吃了一顿饱饭,睡不着觉,正在一块闲聊。
跳蚤跟着慕行秋一块进帐,弟子们都热情地打招呼,它晃晃头,警惕而好奇地四处张望,像是微服私访偶入民宅的王子,没有慕行秋,它是绝不肯进来的。
致用所弟子伤亡不少,三十多人只剩下十四位,还有三名伤员,不肯离开伙伴,一直跟着大家来到这里。
野林镇的沈通幽没能坚持下来,他从来不是冲锋陷阵的人,理想一直是当一名普通的执事人员,沈昊已经替他安排了出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赶上了老祖峰的大变故。
慕行秋、沈昊、沈休明、慕飞黄、赵大易,五个人对面坐在两张矮榻上,轻松地交谈,回忆过去,没有显出特别的悲伤来。
“沈通幽应该去读书当符箓师的。”沈昊对这位从小跟他玩的本家比较熟悉,“他在学堂里成绩最好,秦先生说过他有点小才气。”
“可他胆子有点小。”沈休明突然笑了,“记得吗?小时候打架,他总是躲在最后面,有一会小秋哥和二栓打得太凶了,小顺吓得转身就跑,连鞋……”
沈休明顺嘴叫出了小名儿,突如其来地将大家拽入了悲伤,往事从未被遗忘,它们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默默地等候主人的召唤。
帐篷里的其他人仍在高兴地交谈,争论谁在战场上更勇猛,角落里的五个人却沉寂了。
沈休明后悔自己的多嘴,站起身,对慕行秋说:“对了,张灵生想见你。”
张灵生是三名伤者之一,躺在另一处角落里,看到走来的众人,一声不吭,目光死死盯着慕行秋,其他人识趣地走开。
张灵生是伤势最严重的人,却拒绝离开战场,来到东介国军营之后才支持不住倒下。他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性命本来无碍,可是他整个人却突然开始萎顿,了无生气。在忍了这么久之后,他为何突然没了求生的意志,大家都想不明白,给他治病的符箓师说:“你还有救,可你自己得努力。”
张灵生恰恰不想努力,他拖到现在也只是想见慕行秋一面。
“我为你而战,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他说,语气生硬,好像他还是镜湖村馆舍的管事,而面前站着的只是一名新来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