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是懒洋洋地顺口应答,一门心思专注于砍杀眼前的敌人。
斯佩多宅邸遇袭以及艾琳娜的殉职,并没有给身为准新郎的斯佩多和身为准伴娘的我带来多少日常生活上的根本转变。眼下正是战争白热化时期,没有余裕留给我们放下武器蜷在角落里舔舐伤口。艾琳娜逝世当天斯佩多发了一场高热,第二天热度还没退清就拖着病体开始批阅下属呈交的文件报告;而我则获准一直休假到艾琳娜葬礼结束,那天和giotto从郊外返回总部后立即一头扑回到前线惨烈的生死厮杀之中。
这就是我们各自的职务和使命。无论我们的内心小宇宙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只要彭格列的战争还没有落下帷幕,我们的工作就必须继续。
撇开素来与我亲热的玛蒙不提,维克多和谢尔曼对于我非但未见低迷、反而呈现出超常发挥之态的工作成果倍感惊讶,经常旁敲侧击地询问我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冷血无情,还是掌握了什么控制情绪的诀窍。
我只好惨笑一下,用玛蒙传授我的东方古语文绉绉地回答:
无他,唯习惯耳。
我一向引以为豪的所谓乐观主义积极心态,早已随着艾琳娜的死而崩坏成渣、灰飞烟灭了。戴蒙·斯佩多大概也同我一样。
我们之所以能“坚强地”、“勇敢地”跨越艾琳娜小姐的墓碑而站在这里,和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完成彭格列赋予我们的使命,不是因为我们不在乎艾琳娜,而是因为铭刻于我们身体之上的“习惯”推着我们向前走。
我习惯于挥剑斩人,斯佩多习惯于玩弄人心。即使我们的灵魂崩坏殆尽,身体也会记得曾操演过无数遍的“习惯”,并忠实地予以重现。
这就好像一个失去手臂的人依然会不自觉地挥舞手臂,因为他习惯于有手臂的日子。而我和斯佩多比这种症状还要严重一些,我们是突然被砍掉脑袋的人,只不过依然傻乎乎地假装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