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伽美什冲眼前的长老们咧嘴一笑,却笑得人人毛骨悚然。只听他眯着眼睛咬着牙说:“王承诺过,为建城出过力的民夫,就有资格受到城墙的庇护。”
赫伯却据理力争,说:“您知道乌鲁克城里供养五万人的补给和供养两万人的补给是多大的差距吗?”
“现在城里疯狂搜集粮食和牛羊牲畜,看起来最多只能够五万人给养一个月……”
吉尔伽美什毫不留情地打断:“供养两万人就能供养两个半月。”这点算术问题,还难不倒吉尔伽美什。
“但是两个半月之后你,如果阿卡德人还在围城,这与之前只能守一个月又有什么区别?”
赫伯被吉尔伽美什一句话怼了回去,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反驳。
“当初修这座城,是为了保护城里的老弱妇孺,不是说王和城里的卫士们就可以待在城里当缩头乌龟的。”
吉尔伽美什说得很明白:即便是乌鲁克有这座城,也只是让乌鲁克人可以踞城而守,而不是说,城里的人可以什么都不做——这座城修来,其实更多是为了保护那些弱小的人,站在战士们身后的人……老人,女人,孩子。
仗还是一样要打,城里的兵需要时不时地攻击对手,补给要跟上,乌鲁克城要与外界保持通畅的交通往来。
而这座城墙,会为他们创造全新的守城方式——绝非城里的长老们坐在那里简单算计着的,多少粮食,能够供应多少人。
赫伯的脸很黑:“这样的仗,谁都没有打过,让所有的民夫留下,这个决定,不是王说能做就能做的。”
吉尔伽美什高傲地站着,抱着双臂,高高扬着下巴不说话。
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在说:但是王已经做出了决定。
赫伯无奈,只得使出釜底抽薪的一招:“其实……在王回来之前,长老院还做出了另一个决议,如果王致意不肯执行长老会的决议,那么长老会决定,向阿卡德人,献城投降。”
吉尔伽美什听见“献城投降”这四个字,震怒之下,伸出铁一般的拳头,奋力一砸,瞬间将长老们面前的大理石桌面砸得四分五裂。盛着陶筹的木匣落在地面上,里面的陶筹大约也都摔碎了。
“你们这是有病!”吉尔伽美什气愤地大喊一声。长老们这样无礼的要挟,违背王的意志,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这些长老们大多居住在深宅大院,修筑有储藏粮食与财富的秘密地窖,即便献城,他们也必然是最有希望保全性命与财产的那几个。
可是这样的决定,将乌鲁克大多数的普通居民置于何地,又将乌鲁克的王置于何地,又怎么能怪吉尔伽美什到了这时不动怒?
他若是不动怒,那才是真正窝囊的王,没有资格统领乌鲁克和幼发拉底河流域,只会给神明蒙羞的废物王。
但是长老会对王权的制约依旧摆在那里。赫伯面对盛怒之下的吉尔伽美什,依旧开口说:“十一枚黑筹,六枚白筹。”
所以长老会也一样通过了这个“献城乞降”的决议。
吉尔伽美什张了张嘴,竟然没能说出什么来——就算他全力反对,也是不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