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吉尔伽美什扭过头,也一样压低了声音,语气凶狠地说:“我是乌鲁克的王,这世上除了神,谁能要求王来辩解?”
伊南:……
她有点儿理解对方的心意了:吉尔伽美什是个高高在上的人物,他拥有对整个乌鲁克极其人民的统御权,如果吉尔伽美什真的就“XX权”这件事加以澄清,就会显得他自降身份。
这……难道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这种流言蜚语,败坏他的名声,影响乌鲁克人民的团结,削弱乌鲁克对周边地区的影响力吗?
不,不可能不在乎。
伊南亲眼看见眼前这家伙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眼里都是气恼的神色,胸口微微起伏——他手上还有捏碎陶杯划出的小小伤口……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伊南却也不可能不在乎——她自己就是一个年轻的女性,虽然她所学的是历史,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历史上客观存在过的一种践踏女性权利的卑鄙陋习,可是她听见身边的这些男人们满不在乎地说起这个,她就很难心平气和。
于是伊南伸手抓住了吉尔伽美什那只稍许受了点小伤的右手,没顾上他手上的创口,而是继续小声说:“你不愿意出面澄清辩解,只是因为你自己也觉得无所谓,你认为身为一个男人和一个王,手中攫取这样的权力是天经地义,你不会在乎那些可怜的新娘会怎么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去行使这样的权利,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行使……”
她这些话飞快地说出口之后,就在吉尔伽美什眼里看见了一点点,受伤的神色。
在这一刻,伊南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可能说得太重了——或者说,她真的误解了吉尔伽美什。
在吉尔伽美什心中,大约正想着,世界上什么人都可以误解王,可为什么今天才刚刚认得的新朋友,世上唯一一个,力气跟王一样大,什么话都敢跟王说的小朋友,也要误解王?
乌鲁克年轻的王,眼中那一点点受伤的神色,陡然间变成了暴怒。
——王什么时候这样隐忍过?
——你既然认为王不会在乎那些可怜的新娘,那王就不在乎给你看!
吉尔伽美什突然甩开伊南的手,抄起桌面上那只陶杯,一扬脖就咕嘟咕嘟地全灌了下去。
随后他长身立起,右手一扬,“砰”的一声,手中那只陶杯顿时摔了个细碎。整个小酒馆因为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静了下来。
酒馆的老板忙不迭地抢了出来,突然发现当众发作的人竟然是吉尔伽美什,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吉尔伽美什一伸脚,“砰”的一声踩上了面前那只用陶砖砌成的小矮几,脚下一使劲,那只矮几顿时四分五裂,裂成几条碎块。
酒馆里的其他人几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只听吉尔伽美什大声问:“今天乌鲁克城里,有哪家在办婚礼?哪家在结亲?”
没有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