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屏住呼吸,只感觉少年过分秀美的面孔愈来愈近,近到一低首,便能轻松望进那人盛满明月清辉的瞳仁里。

这样不好。青年慌忙起身,“榻上拥挤,愚兄喜凉,于竹席铺被安歇便好。”

如此情态,活像是被人调戏的小娘子。

郭瑾险些笑出声来,心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挑逗正经小哥哥更为有趣的事情了。

见他神态坚决,郭瑾假惺惺提议道:“瑾年轻力健,理应尊文若兄于正塌,瑾自当于席上铺被而眠。”

反对果然无效。

荀彧一再坚持,郭·骑驴下坡第一名·瑾:“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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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郭瑾早早便起身收拾行装。

虽说自郭府带出的衣裳用具极多,花样繁杂,可真到了要轻装跑路的时候,很多东西便没了随身的必要。

收好几本用处较大的古籍,郭瑾将司马徽赠送的焦尾琴,同郭府携出的佩剑统统包好放进木匣里,又简单挑了几件素朴的常服,再清点完这段时日自己存下的一些“私房钱”,这才长出一口气,揩下额头的薄汗,想着出门向兄长简单道别。

临出门时,脑中灵光一闪,忙自枕下抽出那本无字小册揣进怀里。

如今时辰尚早,天际仅有几分朦朦胧胧的光,透出斑驳的树影晃进人眼里。郭瑾自庭中慢行而过,停在兄长房前,手指举起半晌,复又犹疑落下。

若是郭嘉问她为何要走,她又该说什么呢?说自己只是仰慕荀绲仁笃之名,想随荀彧回颍阴拜会二龙先生?

可郭嘉是那般通透的人,他不会信的,到时候她能如何?只怕光是瞧着他的眼睛,自己便会心软不忍了吧?

郭瑾定了定神,既已做了决定,便没有后缩的理由。

轻轻敲响眼前的房门,郭瑾轻声唤道:“兄长?”

室内并无应答,像是仍在睡着。郭瑾揪着的心脏莫名松快几分,既是如此,至少自己不必亲自面对他了。

郭瑾正要回身离开,二郎的声音却突然惊响:“先生?!”

侧身与他对视,郭瑾连忙冲他摆手嘘声,“兄长还未起身,二郎且小声些。”

二郎却不甚在意地撇撇嘴:“昨夜两位先生酌酒尽欢,此时皆于醉乡梦田,不会被你我惊醒的。”

原来他与戏志才一同饮酒了?

即是醉了,那一时半刻定是清醒不来。

郭瑾也不言语,只回屋取了张宣纸,又遣二郎帮忙动手磨墨。二郎屁颠屁颠跟在郭瑾身后,见她返回屋中后便端端落座于书案前,提腕执笔,似是在给谁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