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朦胧的烟雾,我看不清直人脸上的表情,只能依稀感觉他似乎哽咽了一声,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
要分离的时候,直人和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想让你留下来照顾老妈的,至少让她留个念想。但老妈现在病得厉害,药费和医疗费都多得数不清,我实在没有多的闲钱留你一口饭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摇了摇头,清楚直人的确有难处。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光是自己要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怎还顾得了他人?
我看了一眼那边病床上不停喃喃着小雨名字的老板娘,咬了咬唇,转身打开病房的门,准备离开。
“...晴子?”身后突然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
我茫然地转过头去,发现老板娘正带着笑容不停地抚摸怀里的玩具熊,轻轻地唱起了往日里给我唱的那些歌儿。
直人有些怀念地说:“啊啊,是家乡的歌啊。”
我张了张嘴,望着老板娘一边哼着歌一边小声地念着:“晴子呀晴子”,忽地感觉眼眶一热,狼狈地离开了那里。
之后我又去各种地方打工,大多数地方只能留我很短暂一些时间,有的人可怜我也有的人视我为下水道的老鼠。
而我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何时对拥有自己的一个家有了些许执念。
就在我都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干脆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的时候,出来扔垃圾的我突然看见一个浑身都是伤的女人。
注意到了我,女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的名字叫做惠美。也许是因为不幸的人总会吸引自己的同类,也许是因为这世间就是有多到数不胜数的不幸之人,看见惠美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我立刻明白了她是和我一样身处不幸的人。
那一天看见伤痕累累的惠美,我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到自己的临时住所里,拿珍藏的的药膏给她涂。
平日里我自己磕着碰着了都舍不得用半点,可此刻却恨不得把所有药膏都涂到惠美的身上。
在我帮她涂药膏时,惠美只是流着泪,不说话。在那之后,惠美也时常会浑身是伤地来到我这里,像是将一颗破碎的心放到了我的面前。
惠美比我小好几岁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并不爱自己的孩子。
惠美靠在我的怀里,用细小的声音说道:“如果被外面的那些人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吧。”
她用茫然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爬着蚂蚁的地面,轻声说道:“因为我并不爱着自己的孩子也没办法为他们牺牲一切。”
“不如说...很奇怪呀?为什么我要理所当然地『为母则刚』,必须为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两团肉而奉献出我的一切呢?”她像是很困惑那样说道:“我只是被迫怀了孕,成为了母亲,然后周围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要求我必须成为一个完美的、爱着孩子的母亲,就连我自己的母亲也说为我这样的人感到羞耻...明明我自己也会痛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