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见眼睫半阖着凝眸看着手里的刀,低声嘟哝,“总觉得,你这家伙也挺不甘心的。”
银色长发的小萝莉站在他旁边,仰头看着他手里那把刀,淡紫色的眼眸像湖水一样安静地倒映出长刀和持刀之人的影子。
“你从哪里把它找出来的,这把刀?”
“在伏见旁边呀。”
“为什么我没看到。”伏见小声嘀咕了一句,把刀送回刀鞘。
“你回去吧,我们要在附近转转。”
车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忙不迭地点头,看着几个人走远之后才一甩鞭子,驾着牛车调转方向回城主府了。
铅灰色的云层在天上盖了个不透光的盖子,天空阴沉得像是再也不会放晴了。
从长街的这头到那头,肉眼可见的荒凉。带着丹漆、金银箔的木块堆在路边当柴卖,佛像和佛具打碎了没人理,就好像这个世界的人在天灾和人祸的重压下,连信仰都失却了。
一路走过来,几个人都没再说话。在城主府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真正走在这条街上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种像雾霾一样笼罩在这座城市上方的绝望。
看不清前路,也没有未来。
泽田弥拉着伏见猿比古的手,慢吞吞地走在大街上。大概是他们是从城主的马车上下来的原因,其他路人远远看到就小心地避开了。就算没有注意到之前的那一幕,光看他们身上的衣物,也几乎清晰地像路人昭示了,这几个人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
虽然这种情况在平安京的时候也有,但那个时代的平民没有到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的程度。泽田弥一路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沉沉的,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处街角。
一户人家的大门被从里推开,老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似乎是那家男主人的人背着一个老婆婆站在门口,门里的女主人眼含悲切地看着他们。然后默默抹了一把泪,说了些道别的话。
老婆婆朝女人招了招手,然后催促似的拍拍男人的肩。男主人狠狠闭上了眼,只略微顿了顿,然后就在背上的人的催促下往出城的方向走去了。
小萝莉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拉了一下身边人的手。
“伏见。”
“嗯?”
伏见猿比古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往小萝莉示意的方向扫了一眼,视线倏然定住了。大概停顿了两三秒的样子,他收回了目光轻描淡写,“那家人出城有事吧。”
泽田弥似懂非懂地点头,目光一路追随着那个男人。他背上的老婆婆又瘦又小,但是男人像是背负着千钧重的山峦一样,缓慢又沉重地往前走着,腰都被压塌了下去。一直走到街道路口,隐隐能够望见城门的位置了,他的脚步突然一停,然后整个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了一般,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他背上的老婆婆落了地,反而反过来轻轻拍着男人塌下去的背脊,似乎在安慰他。
小女孩清澈的眼瞳倒映出不远处的画面,这是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背景式的缩影。生逢乱世,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秩序和伦理全都崩塌,所有的生物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活下去。
她拉着身边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然后,就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头,宽大的袖摆垂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把那边的视野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