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瞟了一眼她,“凭圣人的手段,不说我婉拒能不能成,就是能成,远在江南的大哥哥该怎么办?杯酒释兵权知道么?当初圣人能鼓吹官家晏请前殿前司都指挥使何晏释放兵权,黄袍加身,焉知大哥哥不是下一个他?”
这话撂下,沈南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拱着她。
她低下头一看,是好了大概的猧儿,它正支起肉呼呼的小身子,嘤嘤地用小爪子扒拉她裙上滚绣的云纹,那意思很明显,是要她抱。
沈南宝想到兽医的话,不敢多举动它,只俯下身去摸它,“宝宝乖,等你好了,我日日抱你。”
宝儿那名字太容易叫人混淆了,沈南宝便择中取了个宝宝,叫起来便越发显得弥足珍贵了。
风月惘惘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这样不好么?做一介闲散官,就不必这般提心吊胆了。”
沈南宝支起身,没好气地看她,“大哥哥现今遭那么多人恨,别说不遭那么多人恨,殿前司牵搭了多少条人命,这些不都一一算在他的头上,只要他退,那些个仇家不找他算账,不一个一个明里来暗里去的要他死?”
风月听着脸都白了,只觉得一头子扎进了漩涡里,哪儿哪儿都是触目惊心的死局。
沈南宝看她这样,也不再吓她了,透了口气,“所以,我得应不是,更何况看个关扑罢了,青天白日,又那么多的人,他们能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罢了。
皇权大过于天,天王老子来了,对着地头蛇不也要斟酌着行止不是。
风月肚里打着官司,替沈南宝拢好了朝天髻,遂她一并出了郡王府。
盛世洲的马车早早在阀阅前候着了,沈南宝甫一出来,盛世洲便行上阶要来搀她。
沈南宝自不可能应,忙忙把手筒进了袖笼里叉在胸前,朝他屈了屈膝,“叫傅公子久等了。”
一套动作下来,既不显得唐突,也顺利成章地推诿了他。
日光下一线线的光里,昏睡的金尘剧烈浮动起来,是盛世洲把手负了回去,“我怕叫二姑娘等,便早了约定的时辰出来,久等是应该的。”
大抵是怕她客套耽搁了辰光,盛世洲又道:“是我叫府上的长随不要报信的,你也别怪他们,时辰不早了,二姑娘尽快上马罢。”
风月听着,不由嘀咕,倒说得像咱们姐儿是苛尽下人的主儿似的。
一壁儿绿葵听见了,横了一眼来,警告她。
风月便讪讪的,只把一双眼虚虚地盯着脚尖,搀扶着沈南宝上了车,然后看着盛世洲云气纹的鞋饰紧跟其上,在光下耀了一耀芒,也溜进了马车里。
官道上浮起来毂毂的声儿。
一节节车轮倾轧的脆响,像脚踩在枯枝上,噼里啪啦的,衬得盛世洲的声音低低的,蚍蜉似的钻进沈南宝耳朵里。
“二姑娘看过关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