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分不清好赖?
郑书昭不免僵了脸,把盏磕在案上,磕出笃笃清脆的响亮,“想来是我日常吃山珍吃惯了,所以陡然喝这么些粗茶,倒不自适了,叫陈大人宝妹妹看笑话了。”
这话已经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风月忍不住上前,刚刚道出一个‘你’字便被沈南宝扽回了身后。
郑书昭瞧见了,细着嗓子嗤嗤道:“我到底是少见多怪了,从来没见过谁家的下人敢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沈南宝一听,堆砌在脸上的笑凝住了,正要开口,一壁儿的陈方彦倒先笑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郑二姑娘你这般的埋汰她家主子,她这做奴才的再不护个主,岂不是要被旁人说道连忠义都没了?”
一句一句又一句,郑书昭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个陈方彦过来就是来给这沈南宝硬仗腰子的!
怪道她孤陋寡闻,只晓得个谢小伯爷,不晓得竟然还有个陈都护!
这个沈南宝真真是好手段。
瞧着乖生生的一张脸孔,以为是个矜持的主儿,没想到背地里这般的勾人,勾得各个小郎君为她倾倒。
怪不得沈家那些个但凡提到她,各个都色变不说,还只管一径咬牙作啐呢!
这等丧尽家门的下贱货儿,谁摊在手里谁不跟摊了个烫手山芋?
也幸得好她今儿过来,不然日后真要是在颜暮跟前相见,猝不及防遭她暗地埋汰,自己该怎么丧脸子呢!
郑书昭冲冲起了身,看了沈南宝一顷儿,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是我没好好挑拣着日子过来这里,本来好好的一腔热情呢,倒把宝妹妹胆子吓细了,我这就回去,叫人好好算计着日子,下次必定挑个良辰吉日来登妹妹的门,道妹妹的歉!”
这么说着,兀自转了身,由着下人撮哄着撂了帘子远去了。
桉小娘子听到动静,从里堂一撂帘子,便走出来啐了声,“真是个好不要脸的货色,自个儿蹬鼻子上脸呢,还把一切罪过安在宝妹妹的头上!”
她气哄哄着,转过眼,把沈南宝望住,“你瞧瞧,这就是你要讨好的对象,你讨好到什么了?就一肚子腌臜气!还把我闹得不周章!”
也不待沈南宝回答,桉小娘子冲着堂倌吩咐:“去,把自家最好的果子奉上,今儿我要好好招待陈大人!感谢他替咱们解围!”
陈方彦朝她揖揖礼,“多谢桉小娘子,只是我今儿来是想尝上一口萧二姑娘的茶。”
桉小娘子怕沈南宝又跟上次一样,忙把她拽到一壁儿,压低了嗓子絮絮道:“你别跟我使你那牛脾气了,真对你好的你不好生对待,真对你差的你反倒要把热脸贴上去,我瞧不是那个郑书昭好赖不分,是你真真的好赖不分!”
好?
陈方彦对她好?
沈南宝忍不住笑,嘴角勾起一点嘲讽的弧度。
却看得桉小娘子以为她心服,便拍了拍她的肩道:“好好的,我虽不晓得你和那陈方彦有什么渊源,但毋论怎么说,今儿这事是他相帮了你,他也放话说了想喝你的茶,你便与他冲,反正方才的人情怎么着都要还不是?咱们坐商的,要紧的就是一宗,那便是仗义!”
她这么一说,倒点醒了沈南宝。
现下她们是坐商,外头那么多明眼人看着呢,她这么一味的甩脸子,叫旁人怎么想。
更叫陈方彦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