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席面铺展,沈南伊这才领着端了锦盒的明筝,施然行了上去,“爹爹。”
这时的沈南伊像是藏好了爪牙的猫,温顺乖觉得厉害,举手投足禁步不铮、簪环不响,颇有大家风范的端稳,就是伶伶一转身也有着婀娜柔媚的况味。
“爹爹,这是亲自绣给您的生辰贺礼,祝父亲日月昌明,松鹤常春。”
她说着,抽开锦盒,露出里面的刺绣图,乃是用仙鹤堆绣成的寿字。
风月见状心头咯噔一响,没忍得住的在人群赞叹声里唤了一声姐儿,“大姑娘这寿礼同姐儿您的撞了。”
沈南宝却早有所料似的轻轻勾了唇。
她绣时又没避着人,难免会有耳报神传出去,何况她还特意同悠柔打了马虎眼。
依悠柔的性子很难不刨根问底一番。
至于沈南伊她们要不要同自己针尖对麦芒,那也是她们拿主意,反正自己这绣工前世师承司制,也不怕遭她们欺压。
深想间,有道视线扫了过来,沈南宝看过去撞上一双胆寒的眼。
是萧逸宸的。
沈南宝呼吸一窒,只觉有凉意从脚底瞬间蹿到了头顶,麻木得厉害,她甚至都维持不住脸上的笑貌。
萧逸宸大抵被她的举动取悦到,那双眉眼在煌煌通明的灯火下忽柔成波,闲闲漾开了。
沈南伊却以为沈南宝是被她的寿礼震骇了心神,不由得轻笑,“四妹妹,怎得呆住了?该你了。”
沈南宝收回神儿,凝息踩在横格纹毡毯上,一双柔荑举在额前,庄严地跪下行礼。
“祝爹爹福比海深,日月同辉。”
伴着这话,风月怯怯地抻开了寿礼,一副百花捧寿示于众人眼前。
这还是沈南伊头次看见沈南宝的绣艺。
纵使悠柔通风报信,说沈南宝如何厉害,她都总是嗤之以鼻,并道市井教养的小娘子能有多厉害?能比得上她这专请了绣娘制出的寿图好看?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如今是真真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巧夺天工!
原来沈南宝这么厉害的么?
沈南伊在众人惊叹的声调里妙目一横,尖细地冷笑起来,“四妹妹这寿礼,倒与我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拉长的音调荡出别样的意味。
一旁的彭氏听罢不由得暗啐沈南伊烂泥扶不上墙!
晨间更衣时自己都跟她说了多少次了,好不容易解了禁,万事都得谨言慎行,非紧要关头万莫言辞,至于贺礼这物送上去,便不要再说道了。
毕竟上次那事才过不久,殷老太太和老爷心里尚在耿介不说,何况大家又不是瞎的,明见都在自个儿心中,何必挑上台面来说?